幻灯二

《余生和你都很甜》(爱护眼镜儿童剧余生与你都很甜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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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0 知意,到底是谁的孩子?

郁知意和郁常安出来时,白心一家人已经离开了,她只在微信上收到一条来自谭晓的微信,问她是不是在这里吃饭,因为她看到霍纪寒了。

郁知意给了肯定的回答。

谭晓则遗憾跟她完美错过了,并悄悄吐槽了一句白皓宇的妈妈很难搞。

郁知意出来,一眼便看到霍纪寒站在窗边,朝着霍纪寒走过去,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霍纪寒低头,仔仔细细地盯着郁知意的脸庞看,郁知意不解其意,“看什么啊?”

霍纪寒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庞,笑了笑,“没什么。”

他刚才有些担心知知提起苏清的时候,会不会影响了情绪,但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的的郁常安看着两人,轻轻咳了一声做提醒,大庭广众的要注意一点。

郁知意悻悻地收回手,低头拉着霍纪寒下楼。

霍纪寒只是笑了笑。

照例将郁常安送回了酒店之后,郁知意才和霍纪寒回别墅。

另一边,白母回到谭家之后,心情依旧非常不好。

“妈,您这是怎么了?”白心坐在白母的身边,温声安抚。

“你看看你哥,交的都是什么女朋友。”

“您也知道我哥那人,三分钟热度,这次交的女朋友,时间虽然长了一些,但我看最后也没能逃掉他那最多半年的定律,您管他这么多做什么,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白母不快道,“我是不想管他,让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他想娶谁进我们白家,还得经过我同意吧,你说吧,谭晓那女孩,长得漂亮是漂亮,可看看白家那个小户人家,再看看她那伶牙俐齿的样子,以后真的嫁进我们家了,那还得了?”

“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您想那么远做什么?”

白母轻叹了一口气,转眼便见到先送谭晓回去的白皓宇也回来了,自然也不肯给儿子什么好脸色。

白皓宇倒是不怎么在意,自顾自上楼去了。

白母更加怒不可遏,“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妈了?”

白皓宇简直莫名其妙,就这么站在楼梯上往下看,“我眼里怎么就没有你了,你这又是发的什么脾气?”

“我不喜欢谭晓那个女孩,你要是打着结婚的目的交往,我劝你还是趁早分了。”

白皓宇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消失,眼眸多了几分认真,语气却不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等她毕业,我就把她娶进门,您今晚闹的又是什么,我娶个老婆,还要您喜欢,是我娶老婆,还是您娶呐?”

“你,我是你妈!”白母声音提高了几度。

“是是是,我也没说您不是我妈,您说说,公司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每天就只管找你的那些朋友们打打牌逛逛街喝喝下午茶,该去欧洲玩去欧洲玩,该去美国游的美国游,管我的事情做什么,您都不管二十年了,现在突然管起来,不觉得累么?”

白母被白皓宇这么一番话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得胸口起伏。

白心看了一眼白皓宇,“哥,你就少说两句行不行?”

“行行行,我不说。”白皓宇举起双手,“您要是不乐意,我结婚就搬出去住,绝对不碍您的眼,行了吧。”

白皓宇说完,就上楼去了。

白母自小也不是不管他,同样是她的孩子,白心从小就是最优秀的那个孩子,不论是学习还是为人处世,都深得长辈的欢心,相比之下,他就比较浑了一点,从小都是被白母和白心比较着长大的,白心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哪哪都好,就他是个混球,哪哪都不行,导致他对白母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

白母喜不喜欢谭晓,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他喜欢就行了。

白皓宇上楼去了,白母在下面气得浑身发抖。

白心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妈,消消气,消消气,我哥他就那样,您也不是不知道,跟他生什么气啊,没准他现在这么说,一两个月之后,就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

白母气得脸色发白,一脸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看看他那个德性,我真是……我生了个什么儿子啊我!”

白心抚了抚白母的后背,“好了,好了,您别生气了,别管他那么多了。”

白母轻叹了一口气,有女儿在旁,倒是很快就气消了,“他啊,我是不想管了,他要真将那女孩娶进门,我是没有本事管着他,不过啊,你哥的事情我是不想理,你的事情,我是得关心了。”

白心一愣,“我什么事情?”

“你看看你这孩子。”白母佯装生气,态度与面对白皓宇的时候,可谓千差万别,“你这些年,一门心思放在公司的事情上,连一点给自己的时间都没有,那怎么行,按说我女儿这么优秀,应该有不少人追才是,怎么到现在,一个男朋友也没有。”

提及这个,白心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妈,您想哪儿去了,我还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了。”白母没好气的,“女孩家家,别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也要为自己着想,瞧瞧你现在都多大了。”

白心哭笑不得,“我现在才二十五岁,也不对,还差几个月呢,还早着呢。”

“当年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你哥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白心:“……”

“听话,明天妈妈约了几个朋友一起,有个小聚会,你跟我去一趟,认识认识几个妈妈的朋友,这帝京啊,虽说没有多少人家的实力比得上我们白家,但也有不少青年才俊,明天呢,咱们去相看相看,看谁个入了我女儿的眼。”

白心有些疲惫,“妈,我真的不急,等我想处理感情的事情了,自然会处理好。”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敷衍我。”

“妈,我真的没有。”

“没有你明天就跟我去。”

白心:“……”

眼看着白母真的要生气了,白心也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

说是小宴会,其实是白母的一个牌友,因为小儿子从国外归来,举办的一个小型的宴会,邀请了一些朋友过来家里热闹,人还不少。

豪门圈里的太太们大多数都这样,是不是举办一些小宴会,参加一些聚会,但所举办宴会,不过是变相的炫耀和相亲罢了。

白心对于这种宴会,一向没有任何兴趣,这些会拉低她的品味,但作为一个面面俱到的别人家的孩子,她面对这些,也能游刃有余。

白家在帝京的实力虽然比不上霍家那么雄厚,但也是大豪门,相比起来,来参加宴会的不少人,实力就比不上白家了,但至少也不是太低的,以至于什么人都能来。

如同往常任何时候,白心但在宴会上表现得大方得体。

她情商高,只要她愿意,任何人和她相处起来,都会感到舒服而愉悦。

几个夫人坐在一起,往白心那边看过去几眼,同样坐着几个男孩和女孩,白心无疑是其中最夺目的。

一位夫人收回视线,笑叹了一句,“阿婉,你们家白心啊,长得就是标志,心地善良,人长得美,还非常有本事,这么好的女儿,我看,谁都娶回去做儿媳妇呢,我要是有儿子啊,早就跟你说了。”

听到女儿被夸奖,白母虽很开心的,却故作谦虚,“这孩子啊,从小就不让我操心,倒是现在,才让我没了撤子,她啊,这些年,跟她哥哥一样,一门心思扎在公司的事情上,现在,感情的事情,一个着落也没有,也是愁死我了。”

“你还用愁个什么愁哟,白心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排着队想要追他的不知道能排到哪里去呢,还用你着急?”有人笑着打趣,但话里不免夹枪带箭:“不过也是,女孩子聪明是好,就是太优秀了,前期看着挺好的,一旦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啊,就麻烦,男人都不太喜欢比自己学历高的,我记得白心,还是美国名校毕业的吧?”

白母原先被恭维得开心,听到这儿,就有些不高兴了,不屑地说了一句:“男人不喜欢比自己学历高的,那只能说明他没本事,我们家白心,也就正常人家女孩的学历,只不过毕业的学校在美国罢了,唉对了,我记得你家小公子也是美国毕业的吧。”

原先说话的那位夫人听到这儿,脸色有些尴尬,她儿子是美国学校毕业的,不过那只是混个日子罢了,连名字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学校,被白母挤兑了,当下换了个话题,“别说你家那优秀的女儿了,这段时间,连我这个不怎么关心网络娱乐消息的人,可都听说了,白大少得了个心头好,天天被记者拍到秀恩爱呢。”

白母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年轻人闹着玩的,白皓宇也不是第一次被媒体拍到了。”

众所周知,白大少可是豪门圈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在场不少人家的孩子,可还都是跟白皓宇混出来的。

但是,经白母这么一说出来,在场的人,便都知道了她的意思,显然是不太满意谭晓了。

当下,其他人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不远处的电视机,随意地播放着电视节目。

白母的视线一瞥,便看到了正在播放的电视剧《佳人曲》里的女主角。

笑着看了一眼乔舒燕,“说起年轻人的事啊,谁比得上阿燕家的孩子,前段时间不是才公开了,如今我看,说起恩爱夫妻,谁比得上霍家二少和那位女明星,阿燕也不早点跟我们说说,不知道你们家二少,竟然已经结婚了,新闻出的那天,可是让我们震惊了不少呢。”

“就是就是。”

其余人也附和。

乔舒燕今天也来参加宴会了,她和白母一直以来都是牌友,当然,也仅仅限于牌友而已,平时表面上友好,实际上私底下说话,也互相计较着。

乔舒燕最不喜欢别人在他跟前说起霍纪寒,这些人,谁不知道,霍纪寒是个精神病,在她跟前说,也不过是想挤兑她罢了,豪门圈里霍家的夫人,不过也生了个残障的儿子罢了。

轻轻瞥了一眼白母,乔乔舒燕优雅地抿了一口茶,“阿婉,小心你们家的皓宇,哪天也学这一招。”

白母脸色微顿,微微一笑。

“结个婚而已,对于如今的年轻人来说,结婚也不代表什么意义,能不能走得长久,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知晓了乔舒燕的意思,看来,即便郁知意嫁进了霍纪寒,乔舒燕也不承认她是霍家的儿媳妇。

一转眼,那边,白心竟然在和霍修臣说话,有人感叹,“你们家修臣可真是个好孩子,懂得孝顺人,脾性又好。”

乔舒燕喜欢别人夸霍修臣,原先因为提及霍纪寒和郁知意而不太高兴的神色,瞬间也变了,就像刚才和白母之间的明枪暗箭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们家修臣啊,哪哪都好,不过,就像阿婉担心白心一样,我也担心修臣呢,都二十多的人,现在也是身边一个女孩都没有,跟他说,也是不着急。”

有人掩唇笑,“我看,这两个年轻人,倒是登对呢,我看,阿燕和阿婉不如结成亲家如何?”

乔舒燕笑,“白心这孩子,懂事有礼,我看着就喜欢,要是阿婉肯将白心嫁到我们霍家来,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肯定会对待亲闺女一样对待她。”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笑了。

白母笑了笑,神色却不见热络,“你们家修臣还真是一表人才,我看着也喜欢,当然,就不知道心心她怎么想的,心心这孩子好强,修臣好像比心心还小一岁呢吧。”

几位夫人在这边说着,白心应付过几位男士之后,便也觉得疲乏了。

她好胜心强,从小便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男人才能站在她的身边,越是跟这些人交流,她越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平庸,再跟霍纪寒一对比,简直就没法对比了。

自然都是看不上的。

却没想到,在宴会上,碰见了霍修臣。

比起来,这位霍家三少的谈吐,至少要比那些明里暗里对她有所暗示的人强,三言两语之间,她宁可和霍修臣说话了,何况,双方之间,也曾有一些商业上的合作,倒也不显生疏。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白小姐。”霍修臣说。

“陪我妈妈来罢了,三少这……”

“难得趁着有空回去一趟,也是被我妈拉来的,跟白小姐一样。”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直到小宴会结束,白母带着白心回去。

“今天认识的人怎么样?”回去的路上,白母便迫不及待地问。

白心摇了摇头,兴趣缺缺。

“我看你跟霍修臣聊得挺开心。”

“妈,那叫什么开心,我只是觉得,其他人太无聊了,比起跟那些张口说不出几句正常一点的话的人聊天,跟霍修臣说话,比较没那么糟心罢了。”

白母笑了笑,“我以为,你别的人看不上,却看上了霍修臣呢。”

“您想哪儿去了。”白心无奈,但很快反应过来,“说起来霍修臣也是霍家三少,妈,我怎么听您的语气,不太喜欢他呢。”

白母轻蔑地一笑,“什么霍家三少,不过是霍家从外面领养回来的孩子罢了,身上可没有流着霍家的血,别看乔舒燕对他比对霍纪寒还好,其实也就那回事而已,被人尊称他一声霍三少,是因为他在霍家长大,表面上恭敬,私底下知道他身份的,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说他呢。”

白心沉默着不说话。

白母说,“霍修臣还配不上你,所以,你对他没有那些心思,也免得我担心。”

白心笑了笑,“您想多了,我现在对任何人都没有那些心思。”

“唉,这样也不行,我看这帝京青年才俊,霍世泽年纪太大了,三十好几的人差点比你大了十岁,陆家那位倒是不错,可惜啊,咱们跟陆家,没多少交集……”

眼看这白母越说越离谱,白心赶紧阻止,“好了好了,您别操心这事儿了,我心里有分寸。”白母没好气地看了白心一眼,倒也没有再说这些事情了。

就算郁常安再低调,但是,还是在最高科学技术奖办法之后的两天,有媒体挖出了他和郁知意的关系。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郁知意和郁常安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嫌因而被媒体拍到了。

当红女演员和最高科学技术奖的的获得者,这两个组合,也被媒体宣传了一波。

郁常安依旧拒绝媒体的采访,在研讨会上的这些日子,整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开会结束了之后,依旧和同僚在讨论,记者就算有心采访他这位勤勤恳恳,还是当红女演员的父亲的科学家,也没有机会,何况采访这样的人物,也不像采访一般的名人,不是什么媒体都能采访的,只能尽量找机会找上郁知意。

莫语又挂断了一个电话,跟郁知意说,“又是想要找你采访的,郁叔叔得奖了,媒体就像发现了一个香饽饽似的,找你有什么用啊,你又不能跟他们说郁叔叔研究的是什么东西。”

韩沥在旁边听着,说,“难得娱乐圈出了一个科学家的后代,大多数人的认知里,科学家的后代是科学家,演员的后代是演员,现在这两条本就并行并且分开很远的线有了交叉点,你说,大家兴不兴奋?”

莫语当然知道这一点,当下也只能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也不行,如果总是拒绝的话,媒体那边,不免有微词,虽然是可以解决的事情,但如果能尽快解决,郁知意也不希望事情拖太久,或者以后总有人替她的时候,顺便提一句某科学家的女儿或者营销郁常安。

郁知意想了一下,对莫语说,“这样,小语,你看李导那边,我记得他说这段时间开放媒体探班看,你看什么时间,能不能一起安排了?”

莫语:“好嘞,我这就去。”

媒体探班的时间,在两天之后的下午。

事情的热度还没有褪去,媒体的热情还在,采访郁知意的时候,象征性的问了一些关于《盛世长安》的问题之后,话题便回到郁常安获奖的事情上。

郁知意的回答很官方:“我爸爸的研究,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但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研究过来的,所以具体的我也回答不上来。”

“郁教授是做科学研究的,知意怎么没有随父亲的步伐呢?”

“只能说人各有志吧,我父亲走的路,并不代表我以后也会跟他走相同的道路,我们尊重彼此的选择,也互相支持,我以我爸爸为豪,当然,也希望爸爸以后能做出更多的成就。”

“虽然我觉得我爸爸的发现很伟大,但是我爸爸并不希望媒体大肆宣传,就像过去的十多年一样,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在实验室做研究,希望大家也别因为,我们的父女关系而过度的关注这件事,科学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据说,郁教授的研究室,有部分资金是霍氏在资助是么?霍氏接下来,是否有意愿与科研项目相合作呢?”

这个郁常安在媒体采访的时候,官媒已经发现了郁常安研究室的资金来源,有部分是来自霍纪寒的资助,郁知意自然不会否认,“众所周知,一向科学研究要获得成就,可能要经过好几年的实验,其中的花费,也不是我们外行人能明白的,几乎所有的研究室,都需要外接的资金投入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我爸爸在接受采访时,已经说明过,不是霍氏的投入,是我先生的个人在投入,这不是霍氏的商业投资,当然,霍氏内部的事情,我并不参与,商业性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

“您的先生资助了您的爸爸,那郁小姐怎么看待这件事?”

郁知意微微一笑,看着那位记者。

对方继续说,“您的先生资助了您的父亲,是否因为这样,才让郁教授瓶颈多年的研究继续下去呢,郁小姐,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是否也是因此,才让你等不及毕业便嫁入霍家。”

这真是一个不太友好的问题,郁知意脸色微顿。

“你是哪家的媒体?”

郁知意还没有回答,记者的身后便响起了霍纪寒极具辨识度的声音。

霍纪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剧组,可能借着媒体探班的时间过来找她的,此刻,他朝着郁知意走过来,围着郁知意的媒体不自觉让开了路。

霍纪寒走到郁知意的身边,单手将郁知意揽在怀里,沉着脸看向刚才在提问记者,“资助?我想做的事,投多少钱进去,都是我个人的事,谁让你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那记者没想到霍纪寒会出现,对方兴师问罪,他吓得脸色都白了。

霍纪寒最讨厌这些人对着郁知意问出一些奇奇怪怪七七八八的问题。

什么叫做因为他给郁常安的工作投钱了,所以知知才这么快嫁给自己,他们到底把他的知知想成了什么?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么?

真是受够了这些总是想找噱头的媒体。

霍纪寒直接在现场发飙,扫了一圈现场的人说,“谁再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别怪我不客气。”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摄影师连举起相机拍都不敢。

霍纪寒怒气有点大,郁知意轻轻挠了一下对方的手心,相比霍纪寒,她便显得温和多了,“谢谢大家关心,我先生的投入,确实让我父亲的研究工作开展变得顺利了很多,这方面的信息,我父亲已经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了,大家也无需再过多揣测。大家之所以关心这件事,恐怕也只是因为这位投入者是霍纪寒这个人罢了,如果是寻常一家人之间互相帮助,想必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关心,另外,我和我先生的婚姻,与这件事并没有关系,希望以后不需要我再声明,或让我先生对这样的问题失去耐心。”

一番话,说得很是得体,当然,也带着温和的警告,一惯的郁知意风格。

以前是,霍纪寒在外人面前,有任何不爽的地方,就明目张胆,桀骜乖张地发脾气,如今,和郁知意在一起,则变成了,霍纪寒发了脾气,让所有人瑟瑟发抖,而郁知意明如春风化雨一般出来安抚,但实际上却还是和霍纪寒一样,带着软绵绵的,让人不可忽视的警告。

霍纪寒身边的女人,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而这场媒体探班,终于还是因为霍纪寒的出现而告终得不是那么愉快,先前提问的那个记者,最后也灰溜溜地离开了。

面对剧组其他人投来的赞许的、敬佩的目光,郁知意拉着霍纪寒遁走,“好啦,别生气,说起来,其实是我允许他们问相关问题的。”

“不一样。”霍纪寒想起那个蠢问题就不快,“你允许他们问,和他们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是两回事。”

简直是双标!郁知意笑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越来越能看开这些东西了,当年校园暴力留下的阴影,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害怕人群,害怕关注,如今,她才终于明白,她不是害怕人群、害怕关注,也不是害怕来自陌生人的诋毁和伤害。

那些终究是虚幻。

也终究是不一样的性质,当年无人站在她身边,她觉得自己不好,可如今,她身披铠甲,为了自己,也为了她爱和爱她的人。

霍纪寒说,“以后,再有媒体敢问这种问题,就直接让人轰走,我给你撑腰,谁也别怕。”

“好……”

这一次的采访,媒体出来的稿子,倒也还算规规矩矩。

到底是学术界里的大事,即便和郁知意这个当红女演员挂钩,热度也维持不了多久,加上郁常安有意淡化媒体的宣传,当然,一般的娱乐媒体也不敢在真正的科学研究人员面前造次,议论更加难以维继下去。

郁常安研究的是生物医药领域的,虽然获得了最高科学技术奖,但是比起另外几位大人物在国防工程上的成就,光芒便被掩盖了不少,随着这场为期半个多月的研讨会走向了落幕,也渐渐鲜少有人去关注。

而郁常安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去找苏清,跟她见一面,处理好一些事情,却已经跟苏清这样猝不及防的相见了。

彼时,苏清的身边,还牵着一个孩子。

即便两人已有七年未见,可郁常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苏清,比起苏清跟郁知意的见面,他和苏清的见面,要冷静得多。

当然,更多的,还是尴尬。

尤其是苏清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

郁常安长长的怔愣和脑袋空白之后,率先开口,“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见面。”

他来国家图书馆看一点资料,出来之后,刚想打车回酒店,路边也刚好走过来一对母子拦车,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见面了。

郁常安先把车门打开,“你先上车吧,我等下一辆。”

他还是苏清当年认识的那个样子,除了在交流学术上能侃侃而谈,大多数时候显得木讷,情绪最激动的时候,是两人争吵的时候。

时隔多年再见,除了尴尬,就是陌生,一阵怅然,当然,对于郁常安而言,更多的,还是感言和空白,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反应。

苏清神色复杂,最终点了点头,带着儿子坐进了车里,郁常安帮她把车门关上,而后才反应过来,忙低声说,“我的号码没有变,如果,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出来谈一谈。”

说完,他关上了车门,司机将车子开走。

一路上,苏清有些心神不宁。

小宝好奇地抬头看她,“妈妈,刚才那个叔叔是谁啊?”

苏清瞬间便回神了,“哦,没什么,是妈妈的一位朋友。”

“哦……”

与郁常安的见面,让苏清一阵心神不宁,但她其实已经知道郁常安在帝京,最近的研讨会,新闻报道那么多,再加上郁知意的新闻,想不知道都难。

可该处理的事情,还是要处理。

这一天夜里,两人都辗转难眠。

第二天下午,苏清便找了时间约郁常安出来见面了。

两人选的是一家相对隐蔽的茶室,坐下来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当年苏清离开的时候,很突然,不仅郁知意不知道,甚至郁常安也不知道,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再见,竟然会这样平静。

苏清轻轻笑了一声,“当年我们做了多久的怨侣,争争吵吵过了十多年,没想到,再见的时候,竟然会这般平静,恭喜你,获得了最高科学技术奖,这是你人生的目标。”

“谢谢。”郁常安给对方倒了一杯茶,“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也没变。”

苏清笑了笑,没说话。

“我来帝京一段时间了,你的事情,我也听知意说了一些,包括你们见过面了。”

苏清听到这里,抬头,眼眸冷淡地看了一眼郁常安,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情绪,语气更加冷淡了一些,“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

郁常安一愣,而后摇头苦笑,“如果兴师问罪有用,能弥补这些年对知意造成的伤害,我是不会客气,可惜,你我都知道,并没有用,不仅没有用,甚至还可能会对知意造成二次伤害。”

苏清低头,情绪并不太好,“我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好母亲,但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仅仅是我的问题,我们两个,都有问题,既然知意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就不再多说了,总之,以后,我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互不干扰吧,这样对谁都好。”

虽然早已听郁知意说过了,可是,听到苏清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郁常安原本尚算平静的心情,还是掀其了波澜。

“你当真是一点也不把她当成你的女儿。”

苏清拿起茶杯,静静地喝了一口茶,对郁常安的这句话,并不做辩解,“我绝情,不负责任,当年就是这样的,难道你觉得,七年之后,我会变成那个,抱着女儿哭着说我当年不该那样对她?”

郁常安深深地看着苏清,对于她这样毫无感情的话,心中一阵滋味难言,“你知不知道,知意因为你的离开,受了多大的苦?”

苏清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始终保持沉默,而郁常安闭了闭眼,挫败地说,“如果我能提早知道你在帝京,我一定不会让你跟知意见面,哪怕让她觉得你永远不会回来了,也好过这样,你见了她之后,还要这样伤她。”

“既然这样,也好。”苏清点了点头,“我们之间,还有最后一点事情没有了结,为了知意好也好,为了你好也好,既然你如今在帝京,便尽快把这事解决了,不然扯着这些不像样的关系,容易被人捏住把柄。”

苏清的关注点和注意力,始终在这一点,不论对于郁常安,还是郁知意,显得冷冷淡淡的。

一如当年的模样。

郁常安的平静,彻底被打碎了,“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苏清抬起头,“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何必去追究这些,没有我,这些年,知意跟你过得,不是很好么?”

“过得很好?那你知不知道,你离开之后,知意接受了长达四年的心理治疗?”郁常安原本想平平静静地跟苏清说话,但是见到苏清这样冷淡的表情,终究是没有控制住。

苏清一愣,脸上有惊诧之色。

郁常安深吸了一口气,“也罢,你不知道这些,说了也没用,当年你在的时候,从来不关心她,孩子心思敏感,你也不当一回事,对,当年的事情,我也有错,我错在缺乏对孩子的关心,也错在让我们之间的事伤了孩子,我们谁都有错,可我在弥补,而你呢,苏清,你从来没有为知意着想过,即便是现在,你真的,没有心么?”

苏清沉默,滋味复杂难言,一团乱麻,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只好生硬地说,“你说的这些,什么心理问题,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来怪我,郁常安,你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郁常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不是来跟你兴师问罪,否则我们也不能好好坐在这说话,是想告诉你,知意受到的伤害有多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心里有愧疚,而是,作为一个母亲,你应该知道。”

此时的苏清,内心才终于有了一些恻动,“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郁常安实在也不能跟苏清说什么了,难道说,女儿曾经遭受了长时间的校园暴力,经过了好几年的心理治疗,难道说,她成了女儿心底的伤口。可这些,都不仅仅是苏清的错,他也有错。郁常安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他和苏清早早离婚了,免了那些年的怨侣,知意即便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或许,也会比现在快乐。

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苏清也不会因为这些,而对知意如何。

叹了一口气,郁常安说,“异地无法协议离婚。”

他才刚刚说出这一句,苏清便接口道,“可以诉讼离婚,可以由你提起,我没有任何条件,只要离婚就行。”

苏清这么迫不及待,郁常安心中一阵复杂。

对此,他没有任何意见,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语气里,不知多的是怅然,还是疲惫,抑或是,两者都有,“我还有一个问题。”

苏清等着他提问。

郁常安闭了闭眼,语气里充满了疲惫,“知意,到底是谁的孩子?”

此话一出,苏清的神色,先是迷茫、震惊,愤怒,不可置信,而后,脸色瞬间便变得苍白,声音低怒,“郁常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常安语气疲惫,如同一下便苍老了十岁一样,“我的血型是A型,你的血型是O型,但是,知意的血型,却是AB型,两个A型血和O型血的人,怎么生得出来一个AB型血的孩子,苏清?”

苏清脸上的迷茫褪去,震惊和愤怒都渐渐消失了,划过一抹狼狈和不堪,依旧苍白,怔怔地靠在椅子上,连桌上的茶盏都打翻了。

郁常安的语气,平静中带着疲惫,“十六岁,知意进了一趟医院,查验血型,我才发现。我原先以为,是你和江庄的孩子,但是后来确定,不是,如果是,你不会丢下她独自离开,何况当年江庄离开一段时间之后,你才怀上的知意。可如果不是,那她究竟是谁的孩子?”

苏清脸色苍白,脸上是惊慌、尴尬交错,许多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

“我不知道。”她突然对着郁常安低声怒吼道。

“不知道?”郁常安不知该不该升起,苏清竟然说不知道,她当年,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突然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脑袋一片空白,养大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那短暂的空白之后,却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当时的郁知意,情况不太好,郁常安根本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自然也无法去处理这件事。

十多年的父女,更加无法让他因为发现了这件事,而将心理状态频临崩溃的女儿放任不理,十多年的父女,即便错失了很多时光,可感情还在。

而这些年,她和郁知意的关系,虽然也没有别人家的父女那么亲厚,但感情存在就是存在,并不因为那一层血缘的隔阂而产生间隙,郁常安依旧将郁知意当成亲生女儿一样,他甚至不再考虑血缘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在此碰上了苏清,他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而苏清的冷漠,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我根本不知道知意不是你的孩子!”苏清低声怒吼。

当年的那一场混乱,苏清至今都不愿意回忆。

江庄因事离开国内,她和郁常安无法离婚,那段时间,并不是一段美好的日子,简直糟糕透了,那一天和郁常安大吵了一架之后,她摔门而出,路过一间酒吧,当时脑袋发昏发涨,根本没有任何理智可言,这一进去,就酿了一场大祸。

喝醉,混乱的一夜,以及她落荒而逃。

那是唯一一场意外,她绝对不愿意和郁常安说起,更不可能让江庄知道,当然,后来也没有人知道。郁常安跟她道歉,求和,她沉浸在混乱带来的惊恐之中,有了几次夫妻生活,后来她怀孕了。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孩子是郁常安的。躲避现实的行为,让她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型之后,才想起,那混乱的一夜之后,她当初没有吃避孕药。

心里有怀疑有惊恐,她甚至拒绝知道郁知意的血型,看到她一天天长大,轮廓里没有郁常安的模样,心中也会有怀疑,越怀疑,越害怕。

所幸郁常安忙于工作,也并不关心。

对待郁知意的冷漠,除了因为和郁常安不幸的婚姻之外,还因为那混乱的,不能被提及的一夜。

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每每看到郁知意,便每每想起,郁知意就像一个符号,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不堪,她难以原谅自己,过不去心中的坎。

苏清没想到,它还会有重新提及的一天。

且被郁常安提起。

第161 一起跳舞

这是一次不愉快的见面。

关于郁知意是谁的孩子,早些年刚刚得知的时候,这个问题,一直盘绕在郁常安的心里,但苏清不在,这便是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疑问。

后来,也渐渐放下了。

不论知意是谁的孩子,他们之间,总有十多年的父女情分,知意是在郁家长大的,叫了他十多年的爸爸,这是无法斩断的感情。

而只要一想到,这个小女孩,出生之后,小小的一团躺在自己的怀里,而后慢慢长大,这种亲情之间连结,胜于血缘之亲。

何况这些年,父女关系渐渐修补,关于郁知意是谁的孩子,郁常安早已放下了。如今,对他而言,不管知意是谁的孩子,苏清离开之后,便只剩下他们父女,血不血缘的其实已经无所谓了,郁常安定是要将郁知意当成亲生女儿来对待的。

只是……

如果不是因为遇见苏清,他不会再提起这件事,而即便提起,也永远不会跟郁知意说。

但郁常安没有想到,从苏清的嘴里,听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

不知道,混乱的一夜,意外的结果。

而他,在其中,也成为了间接导致这件事发生的人。

郁常安只觉得一阵疲惫与心痛。

这段婚姻,早已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

最后他没有采用诉讼离婚的程序,依旧是协议离婚,等年后郁常安回云城,便把这件事处理好,几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么一两个月。

当然,郁知意并不知道郁常安已经和苏清见过面,郁常安自然也不会跟郁知意提这些事情。

只是,感觉到,这几天,郁知意的神态之中显而易见的疲惫,郁知意为此关心了几句,郁常安只是说开会太忙,难免有些疲惫,其余的便只字不提。

郁知意心里虽还有担忧,但也无法。

好在,一月底,研讨会结束,郁常安终于空闲了下来,也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而临建年关,许多演员都安排了很多工作,不少演出,不少节目都要出席,加上天气的原因,剧组拍摄工作延缓,暂时停工,郁知意也不忙了,这才有时间跟郁常安一起去他买给自己的房子看一眼。

相比和霍纪寒现在住的这栋别墅,自然是比不上的,郁常安着在帝京的朋友购下的这栋位于郁知意和霍纪寒现在的别墅区旁边的另一别墅区买下的房子,规模要小,装修的风格也不太一样,颇有几分南亚风格,但总体看起来,环境清幽,倒也不错。

能在帝京买到这样的房子,还是在这样的位置,郁知意不用想也知道,这可能已经花费了郁常安差不多的积蓄了。

别看郁常安虽然是个挺有名的教授,但他是做科研的,审批下来的资金根本不够支撑研究室的工作,他自己会把自己的部分资金投入实验中,说起来,他并没有多少积蓄,但却执意为她做这些准备。

“这房子,我也是第一次来。”郁常安带着郁知意参观了一圈,笑了笑,“装修也都是我让这边的朋友找人帮忙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郁常安到底不太擅长表达感情,自然也说不出,是因为他在家里的偶然发现了小时候郁知意写过的作文,老师让他们描绘希望自己的家是什么样的,小时候的郁知意,所描绘的,以郁常安一个成年人的角度,大概便是东南亚风格的房子。

“挺好的。”郁知意和郁常安参观了一圈,“爸爸你怎么能找到这样的房子?”

“在帝京有朋友帮忙罢了,你喜欢就好。”

郁知意点了点头,家里已经装备齐全,可以直接入住了,但是想到奶奶来了之后也不跟自己住,郁知意还是有些怅然,“您和奶奶,真的不去那边跟我和霍纪寒一起住么?”

“都已经说好了,怎么还提这个?”郁常安笑了笑,“跟你们住,总归是不太方便,何况我们住得这么近,你要是想过来,也不过一小段路的路程而已,方便得很。”

郁知意也知道郁常安和奶奶在这方面的坚持,二次劝说无果之后,只好闷闷地答应下来。

二月的第一天,距离过年仅剩十天的时间,郁安安终于和郁奶奶来到帝京。

彼时,距离过年只有十天的时间,郁知意在剧组的工作已经暂停下来。

她和霍纪寒开车,带着已经不必开会的郁常安,一起去机场接郁奶奶。

郁奶奶已经七十岁了,坐了大半天的飞机之后,竟然也不见疲惫,依旧精神矍铄,在出口见到郁知意的时候,步伐甚至比跟在身边的郁安安还要稳健。

“奶奶……”郁知意迎上去,亲昵地拥抱住了老太太,“奶奶累不累?”

“不累不累,见到我孙女啊,高兴。”郁奶奶呵呵笑着。

郁知意跟郁安安拥抱了一下,“长途辛苦了,累不累?”

郁安安摇头,姐妹两人近一年未见,也不见任何生分。

郁知意说,“那我们出去,上车吧。”

郁奶奶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郁知意身后的霍纪寒,满脸高兴地看着霍纪寒,“唉,小霍也来了。”

霍纪寒立刻礼貌,“奶奶,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见到孙女和孙女婿,奶奶高兴。”

霍纪寒依旧主动接过行李箱,带人上车,上车之后,郁奶奶便一直拉着郁知意在说话,可见到孙女的兴奋,霍纪寒开车,偶尔被后座的郁奶奶问两句,便礼貌地应答两句。

副驾驶只有郁知意坐的位置,如今被郁常安坐了。

霍纪寒略微有些不适应,但也毫无办法。

一家人在外面吃过晚饭饭之后才开车回去,自然是先送郁奶奶和郁常安回去,也终于到了这个时候,郁奶奶才显出些疲态,但许久不见孙女,总有许多话要说要问,郁知意好不容易将老人家安抚了下来,让老人家去休息,免得疲劳过度,这才跟霍纪寒回家。

她一整天的心情都很愉快,霍纪寒能感受得出来,尤其是见到郁奶奶之后。

虽然今天知知的注意力很少放在自己的身上,但霍纪寒却也从未感到心情不快。

“霍纪寒,我今天很高兴。”郁知意双眸晶亮,因为今晚吃饭的时候喝了几口酒,带了些许酒气,回到家之后,便双手都缠着他。

霍纪寒双手揽着她,愉悦于郁知意的亲昵,温柔地笑,“嗯。”

如果能时时刻刻这样开心,也好,霍纪寒想,哪怕,这不是因为自己,但拐个弯再想,也和自己相关,毕竟,知知的奶奶,就是他的奶奶,和他的奶奶相关,便与自己相关。

郁知意不知道霍纪寒脑袋里弯弯绕绕的想法,“接下来几天,我要多陪陪奶奶。”

霍纪寒:“……”

“所以,我不能陪你去公司了。”

霍纪寒:“……”

年关在即,公司的事情也很忙碌,更别说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霍纪寒了,今天能跟她一起去接郁奶奶并一起吃饭,已是压缩了工作时间才节省出来的,更别说之后的这段时间了,偏偏,霍纪寒最忙的时候,又刚好是郁知意难得休息的时候。

若不是因为郁奶奶来了帝京,霍纪寒定然要抓着郁知意跟自己去公司。

如今,也只能孤独又忙碌地去上班。

第二天霍纪寒去公司的时候,先将郁知意送到了郁奶奶那儿,当然,还带上了爱斯基。

郁知意一进门,就看到奶奶在花园里打太极,“奶奶,天气这么冷,您怎么在室外打太极啊?”郁知意不太放心。

郁奶奶呵呵笑着,“奶奶的身体好着呢,担心什么,哪有人锻炼在家里锻炼,不是在户外锻炼的?”

郁安安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爱斯基见到她竟然也不陌生,愉快地朝着郁安安窜过去。

郁知意看了看,笑了,“都一年多了,竟然不认生么?”

郁安安骄傲地跟爱斯基拥抱,“我养大的宝贝,当然认我。”说罢,便带着爱斯基进屋去了。

郁知意走到郁奶奶的身边,“那您现在锻炼好了么,我想进去跟您说话。”郁知意挽住郁奶奶的胳膊撒娇,并不太放心郁奶奶长时间呆在寒冷的户外,毕竟帝京的天气,和云城有很大的差别,怕奶奶适应不了生病了。

郁奶奶笑着应了一声,“好好好,咱们进去。”

“奶奶还适应这边么?”

“适应,奶奶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倒是你,怎么穿这么少出门?”

“不少啦,我的衣服虽然看起来薄,但是很暖的。”

“奶奶还不知道啊,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这样,说的什么,要风度不要温度,安安也一样,每天就穿着两件衣服,怎么说都不听。”

“年轻人嘛,不怕冷。”

祖孙两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进门。

“怎么感觉比上次回家的时候还瘦了一点,是不是拍戏很辛苦?”进门之后,有地暖,郁知意便脱下了外套,郁奶奶看她纤细的身形,不由得心疼。

“没有没有,哎呀,是您太久没有见我了,才每次见我,都觉得我又瘦了。”

“好好好,没瘦没瘦,你这孩子,昨天啊,来不及说你,今天必须得说说,结婚了也不跟奶奶说一声。”

“奶奶……”

“叫奶奶也没用咯,看你以后再这样。”

“下不为例,而且,我就结一次婚。”郁知意小声嘀咕。

郁奶奶无奈失笑,“我看小霍昨天一直很照顾你,小霍啊,虽然沉默了一些,但是他对你怎么样,奶奶也看在眼里。”

“奶奶,我们过得很好呢。”

“很好就好,也免奶奶担心。”

“您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很好。”

云城虽远离帝京,但是郁奶奶也看了一些网上的消息,自然也听说了一些霍家的事情,尤其是记者对郁知意的访问,老人都会想太多,这时候也不免担心,“那霍家那边?”

“霍家那边没什么,奶奶,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们,网上的那些消息,都是乱来的,有很多假的,您别相信。”

郁奶奶也知道,郁知意这话哄自己的成分比较多,这孙女,就喜欢报喜不报忧,但昨天也见霍纪寒对郁知意的维护,再看郁知意这样,也不好多问了,给在跟爱斯基玩耍的郁安安使了个颜色。

郁安安愣了一下,而后无声点了点头。

奶奶在来帝京之前,已经暗示过她了。

而后,郁知意跟郁奶奶说了一下自己和霍纪寒的事情之后,郁奶奶便去休息了。

等郁奶奶回房之后,郁安安拿了饮料出来,丢给郁知意一罐,郁知意接过来一看,是汽水。

她重新将饮料放回桌上。

郁安安自己已经拉开了瓶罐拉环,见郁知意的动作,不由得笑了笑,“不喝?”

郁知意摇头:“霍纪寒他不给我喝这个,说对身体不好。”

郁安安轻嗤了一声,“这么听话。”

郁知意但笑不语。

两人靠在窗边看着来了新环境之后,在小花园里撒欢的爱斯基,难得享受这样的平静。

郁安安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干净利落的短发,甚至,这次剪的头发,比上次郁知意回家过年的时候,见到还要短,郁知意真怀疑,有一天,郁安安会不会剪一个寸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冷冷酷酷的假小子,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养成的,明明小时候,两人都是扎着两只小辫子长大的。

郁知意笑问,“你的大宝二宝和三宝呢,什么时候才能来和爱斯基作伴?”

“还没那么快,放在蓉城的部队托管,等跟奶奶回了云城,三月份来帝京,我会带他们过来。”

“也好。”郁知意点头

姐妹两人难得相聚,靠在窗边,郁安安将一罐冰凉的雪碧喝了一大半,才说,“还没来帝京之前,奶奶就跟我千叮咛万嘱咐,说让我跟你打听打听,霍家那边,是不是不认可你这个儿媳妇,奶奶现在天天戴着老花镜看手机,看网上的消息,可能知道的消息,比我都多,就怕你在霍家被欺负了。”

郁知意揉了揉眉心:“奶奶学习能力这么强,我在霍家,能受什么欺负?”

郁安安摊手,“你让我怎么跟奶奶说。”

长大之后,姐妹两人,几乎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互相串通,跟奶奶报喜不报忧,配合非常默契。

郁知意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能被欺负什么?网上的的小道消息到底是怎么写的?能信什么,其实,也就是霍纪寒和他妈妈关系不好,他妈妈当然不会喜欢我,不过我嫁的人是霍纪寒,又不是别的什么人,霍纪寒都不在意,我自然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郁安安听她这么说,只是看着郁知意笑。

郁知意被看着莫名,“你笑什么。”

“姐,你变了。”郁安安说。

郁知意一愣,瞬间便明白了郁安安的话,她自己也笑了,“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也变了,以前锁在自己的世界里,故步自封,呆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对外界固有的印象就是害怕、不安、不友好,但其实只要走出来,才发现,你以为害怕和担心的一切,其实都不足为惧。”

郁安安还记得,以前的郁知意,甚至来帝京之前的郁知意,脸上绝对不会有这样释然的笑。

可如今……两三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很多,就像,三四年前的她,永远也不会想到,郁知意有一天,会这样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屏幕上,让曾经那么排斥外界的人,将自己放在公众的面前。

郁安安曾经很担心,愤怒之时,不止一次地想过,把那些曾经欺负过她姐姐的人都撕碎了,可再看如今的郁知意,她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郁知意语气似有感慨,笑了笑,“我以前也想象不到,有一天,我会走到屏幕前,让所有人看见自己,好的坏的评论,全部收入囊中。出乎意料地,现在已经可以对外人的评论置之不理了。安安,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觉得有些事情,像是一辈子也过不去的坎,其实,只是那个时候,那种情景之下,畏惧将这种迷茫的感觉放大了而已,有一天再回头,才发现,早就过去了。”

她曾经为了霍纪寒,想要变得更好,强迫自己与外界接触,参与电视剧的演出拍摄,就是为了尽快进入正常的生活之中,带着点自我强迫的意味,但后来慢慢明白,对抗和强迫是没有用的,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正在和自己和解,和这个世界和解。

因为,这个世界,有一个叫做霍纪寒的人,胜过一切。

郁安安撇了撇嘴,“怎么说话跟个老人家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我说教呢。”

郁知意只是笑。

郁安安直接戳穿多方:“你直接说因为霍纪寒不就得了么,我这没找人兴师问罪有人把我姐给拐走了呢,你就这么护着他替他脱罪了,还让我做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现在挺好的,你们都不用担心。”

“挺好的?”郁安安撇嘴,“那你身上那味道是怎么回事?”

郁知意皱眉,“什么味道?”

“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人,我现在的嗅觉快赶得上我们家大宝二宝三宝了。”

郁知意噗嗤一声笑出来。

郁安安眼里终多了些担心,“又吃药了?”

郁知意轻叹了一口气,“差不多这个疗程完了,就断了。”

“怎么回事?”

郁知意吸了吸鼻子,“前段时间在帝京见到我妈妈了,也没什么,都过去。”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别跟奶奶说,免得奶奶被气坏了,她年纪大了。”

“我知道。”提及这个,郁安安眉头皱着。

“行了,你也别瞎想,我说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就是睡眠不好什么的,先前吃饭吃得不太好,吃点药而已。”

郁安安显然并不太相信郁这份说辞,但其实,问得再清楚,又能如何呢,她也帮不了郁知意什么,当下也只能沉默。

但有一件事,郁安安不能沉默,“有些话,骗奶奶可以,但是骗我就不应该了,别人为什么提霍家二少是精神病?”

郁知意听到这里,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安安,人言可畏,有些话,不能信。”

“总不会空穴来风。”

郁知意想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你就当做,霍家有皇位要继承,人人都想打霍纪寒这个皇太子的主意,这是一部宫斗剧。”

郁安安:“……”什么乱七八糟的?

郁安安虽然关心姐姐,但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插手,问一句,当下也只能道,“没事,以后我在帝京,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郁知意笑出来,“跆拳道段数又升了没有?”

郁安安得意地哼了一声。

到底是在年关的时候。

如今,郁知意和霍纪寒的关系已经公开,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今年,霍氏年会晚宴,她自然是要跟霍纪寒一起出席的。

往年,霍纪寒都是一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而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去的样子。

但今年不一样了,霍世泽有心还权,霍纪寒掌管新明,霍氏的公司年会晚宴,霍纪寒是必须出席的,他不仅要出席,还要带着郁知意出席。

对于这种带着郁知意一起出席的活动,霍二少有着谜一样的热情。

在晚宴开始的前一天,他的心情就明显地变得很好了。

衣服早就准备了好几件,前一天晚上,郁知意便在衣帽间,一件一件地试穿给霍纪寒看。

霍二少的占有欲虽然强了一些,无数次想要私藏他的知知,但是并不吝于将知知的一些美好,展现出来。因此霍纪寒挑选的衣服,自然都能衬托出郁知意的身材和气质,并且符合她的喜好,就是有一点,必须遮腿遮胸遮手臂,不能露出一点,因而也显得有些保守。

不过还好,郁知意的颜值和气质在那里,就算穿着一件窗帘裹成的袈裟,也能穿出美感。

当然,郁知意对此并无任何意见,试穿了好几件之后问霍纪寒效果如何,而霍纪寒并不能拿定主意,主要是他觉得,知知穿什么都漂亮。

于是,郁知意只能根据霍纪寒的衣服来给自己搭配,因为最后她发现,霍纪寒给她订了好几件礼服,而他自己的礼服,反而只准备了一件。

对于这个结果,霍纪寒很满意的。

所以,第二天,当郁知意挽着霍纪寒的胳膊出现在霍氏的年会晚宴上时,比起大部分装扮得无须考虑温度的职工,郁知意的穿着,便显得保守多了,以至于,本来选择了一件最寻常的礼服的她,反倒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当然,这个焦点同样也需要霍纪寒这个身边人来加持。

霍氏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出席公司晚宴的人不少,除了总部这边的各大股东和员工,各地分公司的负责人也全都回来,当然,最不能忽视的,还是帅哥和美女云集的新明明星,尤其是比较有名气的几位明星。

毕竟是老板和老板娘,再加上霍纪寒的一副除了知知谁也别靠近我的模样,其他的员工,其实没怎么敢上来跟霍纪寒攀谈,只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股东,会偶然上来跟霍纪寒打招呼。

而郁知意则始终安静地站在霍纪寒的身边。

这是她第一次以霍纪寒妻子的身份,出现在霍氏,不少人其实都对郁知意有些好奇。

不明白,明明最不可能身边出现女人的霍纪寒,为什么会对郁知意这样宝贝,而如今真正见到郁知意了,早已见过不知道多少看起来比郁知意更出色的女人的人,更不明白了,郁知意吸引霍纪寒的,到底是哪一点。

看不出来,也只能跟郁知意客气地招呼,“郁小姐……”

才刚刚开口,霍纪寒淡声打断对方,“你该叫她霍太太。”

郁知意微微一笑。

对方一愣,而后立刻反应过来,非常配合的改口,“霍太太,早前只在电视上看到你出演的角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对了,我女儿和太太,还非常喜欢你出演的角色呢。”

这个人,应该是霍氏的一个股东,他身边站着他的太太,对郁知意友好一笑。

郁知意大方一笑,“是么,谢谢。”

不过是几句简单的寒暄,对方手里举着酒杯,与霍纪寒和郁知意示意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

霍纪寒出现在晚宴上,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只是例行出席的而已,最多说几句话,跳一支舞就差不多离开,让剩下的人自行随意,但霍二少显然不会上台讲话,这个艰巨的任务,便只能让霍世泽来。

与霍纪寒在现场走了一圈,获得了不少目光之后,郁知意便发现了站在不远处,跟自己打招呼的周焱和另一位穿着同样考究相貌英俊的男演员——孟川。

孟川是新明很看好的男演员,郁知意没有和对方有现实的接触过,但是,孟川和季舒望的关系不错,拖季舒望的福,她已经和孟川打过几局游戏。而周焱喜欢热闹,两人在新明地位不低,自然会出席晚宴,见到郁知意,都友好地对郁知意伸手打招呼。

郁知意还没怎么的,霍纪寒便凉凉的一眼扫过去了,两人便立刻将手放下来了。

趁着霍纪寒和几个高层在说话的时候,郁知意稍稍跟霍纪寒示意了一下,便朝着孟川和周焱走过去。

周焱绽着一抹大大的笑意,“郁知意,好久不见啊。”

孟川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郁知意,但他性格阳光开朗,并不见生疏。

周焱已经去录制让我们相恋吧,前段时间,节目已经播出第一季,郁知意关注了一下,好巧不巧的,他和宁兮淼刚好组成了CP,真实的情况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但是节目剪辑出来的效果倒是甜得不行,还掀起了不少热度。

应该是按照剧组的宣传要求,这段时间,郁知意还经常看到周焱和宁兮淼互动。

虽然,这个互动,可能是双方助理在操作而已。

郁知意说,“这段时间,看你在微博上和宁兮淼听开心?”

孟川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焱则幽怨地看了一眼郁知意。

郁知意稍稍扬眉。

孟川说,“老板娘,你就别挤兑周焱了,这家伙,现在听到宁兮淼的名字,就肾衰。”

周焱一角踢过去,“你才肾衰!”

“哈哈哈哈……”孟川笑得幸灾乐祸。

周焱忍不住吐槽,“宁兮淼简直太可怕了,她小小的一个,明明应该是小仙女的小女孩,你说她玩什么高空蹦极,会吓出心脏病的吧,还有,她还特别能喝酒,我的天那,我从来没有见过,可以三倍不到的女孩!你知道么,她在酒吧玩的花样,比我还多!”

宁兮淼还时不时在微信上跟郁知意说周焱这么有趣,郁知意听起来,经常觉得,宁兮淼特别像一个欺负良家少年的社会大佬。

如今听到周焱这样的抱怨,更加确定了宁兮淼就是在欺负良家少年了。

孟川依旧幸灾乐祸,“哦豁,有人追星失败了哦。”

周焱恶狠狠地瞪了孟川一眼,自从心里的小仙女形象破灭之后,他就经常被孟川嘲讽,简直太丢脸了。

尤其是现在剧组还时不时让他们发点互动,对于已经认清了对方面目的周焱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

郁知意低头抿笑,“我看你们的综艺,其实挺甜的啊,大家对你们这一对的呼声最高。”

“那你知道,我每天在节目上假装和小仙女谈恋爱,结束之后,发现小仙女在角落独自抽烟,有多么崩溃么?”

郁知意:“……”

三人这边正说着话,温玥和时梵便朝三人走过来了。

作为新明的一哥和一姐,霍氏年会晚宴自然是要参加的,温玥手里举着一只酒杯,蓝色的长裙礼服,让她看起来优雅而知性,影后的风范,展露无疑。

“周焱和孟川,在说什么呢,看起来这么开心?”

两人看过来,打招呼,“温姐,梵哥。”

时梵点头,含笑和郁知意等人打了个招呼。

温玥转头看向郁知意,客气地朝着她笑了笑,“好久不见。”

郁知意举起手里的酒杯,和温玥碰了一下。

温玥道,“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霍太太了。”

郁知意笑了笑,“称呼的事情,随意。”

郁知意跟温玥不算熟悉,但好在温玥是一个健谈的人,孟川和周焱的话也不少。几人相谈甚欢的时,整个宴会场的灯光忽然变了一下,接着,话筒的声音响起,是主持人邀请霍世泽上台讲话。

而随着霍纪寒出现在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

“霍总要讲话了。”温玥说了一句,“今年难得小霍总来参加晚宴,不知是否也会上台讲话。”

郁知意摇了摇头,“不会。”

温玥笑了笑,“这可就剧透了哦,一点悬念也没有。”

周焱嗤了一声,“这还需要什么悬念,一看霍纪寒就不是会上台讲话的人。”

郁知意但笑不语。

不经意转头,只见时梵单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一只高脚杯,正目光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台上正在非常官方地讲话的人。

郁知意不禁微微失笑。

再看不远处,霍纪寒正一个人,站在人群之外,没人敢靠近他,此刻,正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

郁知意心念微动,对身边的几人道,“失陪,我先过去了。”

几人心领神会,郁知意朝着霍纪寒走过去,尚未走进,他已经唇角轻扬,带着笑脸在等待郁知意的走进。

等郁知意一走进,霍纪寒便牵住郁知意的手。

温玥收回视线,由衷地说了一句:小霍总和知意的感情真好,知意还没有走近,他就笑了,我来新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见到小霍总笑。”

孟川颇为认可地点头。

时梵已经见怪不怪了,笑道,“否则,你以为,外界宣传的那些,都是假的么?”

“也是。”温玥的笑了笑,再转回头看了一眼郁知意和霍纪寒,发现两人,正靠近,几乎耳朵相贴,应该是在说什么,不知道霍纪寒说了什么,郁知意笑得很开心,而霍纪寒看着她笑,眼眸温柔如。

温玥转回视线,重新放在台上讲话即将结束的霍世泽身上,她毕竟是新明的影后,跟霍世泽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有几分类似朋友的交情,平时说话的忌讳并不多。

此刻也笑道,“连小霍总都已经结婚,就不知道,霍总什么时候才有好事发生。”

时梵闻言转头去看了一下温玥,“你倒是很关心霍世泽的事情。”

温玥开玩笑,“怎么,咱们大影帝吃醋了不成?”

时梵只是笑了笑,如同对对方的玩笑,并不太感兴趣一样。

温玥却说,“不过说真的,大影帝,你和霍总的关系最好,这些年,也没见传出霍总和谁的绯闻,你有没有一点消息,不然,新明的女孩们,成天在想着哪朵鲜花能入霍总的眼。”

时梵轻轻摇头,语气依旧低柔如常,“没有。”

当然,他自然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没有人能入霍世泽的眼,因为,这个人,已经是他的了。

霍世泽的讲话结束之后,主持人便宣布了晚宴正式开始。

首先便是开场舞。

主持人话落,舞池里的灯光骤然亮起,前来参加晚宴的若非是夫妻,便已有自己的搭档,灯光亮起,音乐响起的那一刹那,舞池之中,便有人翩翩起舞了。

温玥看了时梵一眼,“时影帝,可否赏个脸,邀请你跳一支?”

时梵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跳舞。”

温玥一声轻笑,了然地点了点头,并不勉强,“真是千年不变的老规矩。”

另一边,看到别人成双成对地在舞池里跳舞,霍纪寒问郁知意,“知知,要一起跳舞么?”

郁知意转头去看霍纪寒。

霍纪寒扬唇一笑,做了一个绅士礼,朝着郁知意伸出一只手,邀请她跟自己跳舞。

郁知意诧异了一下,她以为,霍纪寒应该不会跳舞才是,一瞬间的诧异过后,郁知意很快反应过来,指尖搭上霍纪寒的手掌,一个动作,两人便随着音乐,在舞池里翩翩起舞。

毕竟有过拍摄《佳人曲》时的艰苦训练,郁知意的舞步,看起来不错,而霍纪寒的舞步,更稳。

时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在场外的霍世泽身边,看着场中正在跳舞的两人,略微诧异,“你这位弟弟,竟然会跳舞?”

霍世泽正遗憾于自己不能在这个地方展现一番,听到时梵这么说,不由得笑了,“他啊,会的东西,那可多了。”

虽然霍纪寒的童年经历并不美好,甚至少年的时候也多病多舛,但是,豪门公子应该学会的课程和礼仪,可从来没有落下任何一点。

霍世泽想起当初让霍纪寒学习,对方一脸拒绝,而只要他提及一句,或许,以后可以跟郁知意一起做这些事情,霍纪寒便毫无条件地去学习了。

霍世泽想到这里轻笑了一声,说,“当年,让他学习管理公司,那小子不肯学,只要我说一句,他掌管不了霍氏,以后就没法攒老婆本,这小子第二天就出现在公司了,用郁知意这一招,百试百灵。”

作为跟霍世泽关系非凡的人,时梵自然也听说了霍纪寒从少年时期,心里就种下一个名叫郁知意的女孩的事情,此时听到霍世泽这么说,笑道,“霍纪寒是被你坑大的。”

霍世泽笑,“坑他算什么,不坑你就行。”

时梵无声而笑。

霍世泽却在心中暗暗地想,霍纪寒那么高的智商,倘若不用,岂不是浪费,索性他学东西快,今天能在这个舞池里跟郁知意秀一把恩爱,还多亏了他当年极力让他学习。

因为霍纪寒和郁知意的加入,舞池里的人,也都纷纷停了下来,自觉地退出来,站在旁边,看着郁知意和霍纪寒跳舞,直到,宽大的舞池里,只剩下两人而已。

霍世泽笑叱了一句,“可真会秀。”

音乐渐渐进入尾声,霍纪寒和郁知意的舞蹈,也完美落幕。

当然,霍二少绝对不会少了任何一个步骤,舞蹈结束之时,就着最后的姿势,给了郁知意一个轻柔的吻。

场外围观的人,纷纷响起热烈地掌声。

此刻,宴会的入口处,乔舒燕穿着一身貂毛披肩的长款礼服,看起来高贵而不可侵犯,进入了宴会厅,目光,恰好放在郁知意和霍纪寒的身上。

第162 郁知意是霍纪寒的一根浮木

乔舒燕走进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霍修臣今晚自然也来参加晚宴了,不过,他并不高调,来了之后,便与几位平时比较相熟的人在另一边的角落里谈话,就连过来和霍纪寒打招呼都没有,这会儿,看到乔舒燕过来,才从人群之中,缓缓站起来。

霍纪寒和郁知意公开的时候,乔舒燕没能做什么,今天得知霍纪寒带着郁知意来参加霍氏年会的晚宴,她也过来了。

霍世泽看到乔舒燕过来,脸色也倏地沉了下来,乔舒燕一出现在霍纪寒的面前,准没什么好事。

此刻,场中的舞蹈音乐已停了下来。

郁知意站在霍纪寒的身边。

周围的人看着这个阵仗,其实也都心知肚明,霍夫人与自己的儿子关系不太好,自然也不会喜欢郁知意这个儿媳妇,往年的霍氏年会,霍夫人几乎也不会出现,今年却出现了,再看来势汹汹,显然有备而来啊。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一般,默默退离了几步。

对上乔舒燕的眼神,霍纪寒默默将郁知意拉到了自己是身后,迎面对上乔舒燕。

乔舒燕双手环胸,唇角勾着抹高傲的笑意,看了一眼霍纪寒身后的人,眼神带着点不屑。

“你来做什么?”霍纪寒声音低沉,盯着乔舒燕。

乔舒燕的声音本就有些尖锐,此刻更是提高了音度,生怕别人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一般,“我来做什么?呵!这里是霍氏的年会,我不能来么?”

这一扬声,大家的目光又都下意识地看向场中的母子两人。

乔舒燕看向霍纪寒身后的郁知意,冷笑了一声,“怎么,有胆子跟霍纪寒结婚,没有胆子见我?”

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留给郁知意了。

不惜当着霍氏所有股东和管理层的面,在这样的场合,给郁知意难堪。

郁知意从霍纪寒的身后站出来,站在霍纪寒地身边,与霍纪寒并肩而立,对乔舒燕无声地笑了笑,“您开玩笑了。”

面对乔舒燕的刁难,郁知意脸上没有任何难堪的神色,甚至,也没有一丝畏惧,这让一众站在场外看着的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丝丝钦佩。

同为女性,她们不由得想,如果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阵仗,绝对笑不出来,婆婆不接纳自己,在这样的场合给自己难堪,谁受得了。

敢嫁给霍纪寒的女人,果然非同一般。

可惜,在郁知意的眼里,乔舒燕的举止,给她难堪的同时,更加显得她没有风度和教养。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最清楚,郁知意,能出现在这里,站在这里,也并不意味着,霍家会接受你。”对上郁知意泰然自若的神色,对于自己没能让对方难堪,乔舒燕心中泛起怒火,冷声道。

“够了!”

低沉的呵斥声制止住乔舒燕的话,“知知是我的妻子,霍家接不接受她,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霍纪寒盯着乔舒燕的的双眸,毫不留情地道,“如果你来这里,只想做这些无趣的事,现在,可以离开。”

乔舒燕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被霍纪寒的话气的,还是被赌得无话可说。

这时候霍修臣终于走上来了,他在外人面前,永远充当着霍纪寒和乔舒燕矛盾的和事佬。

此刻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走过来,“妈,您怎么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下去接您?”

面对霍修臣,乔舒燕的脸色明显要好很多,“不必,我只是听说,有人在霍氏,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想来看看,到底是……。”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霍纪寒唇角勾着点笑意,轻柔的声音,更显阴沉,看着乔舒燕。

可那笑意,在乔舒燕看来,不禁悚然,还是她最讨厌,最畏惧的那种阴沉。

让她感到害怕的同时,又感到愤怒。

霍纪寒牵着郁知意的手,一句一顿地对乔舒燕说,“我说过,知知是我的妻子,你承不承认她,无所谓,全世界都知道,我霍纪寒的妻子,只有一个人,她叫郁知意。”

低沉的话语,阴沉的脸色,只有提到郁知意这个名字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丝轻柔。

乔舒燕脑袋忽然一片空白,大气都不敢喘,刚才出现在宴会厅时,那点气势此刻已经全部消失无形。

霍修臣挡在乔舒燕和霍纪寒的中间,“纪寒,够了,这是妈。”

霍纪寒不在乎地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却有一种风雨将至压迫和恐惧,“如果她好好当霍夫人,我没有什么意见,别来冒犯我的人,否则……”

霍纪寒顿了顿,对唇角微微扬起,可那眼眸,却阴鸷如一个真正的疯子一般,不要命的疯子,“你们都知道,我是个疯子。”

疯子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郁知意忽然拉了一下霍纪寒。

这一刻,她明显感觉到霍纪寒的愤怒以及在爆发的边缘。

如果这个人不是乔舒燕,这样出现在霍纪寒的面前,此刻,可能情况已经不堪设想。

乔舒燕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霍纪寒。

这一刻,竟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喉咙,就被对方扼制住,就连霍修臣此刻也被霍纪寒的气势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反倒是乔舒燕首先反应过来。

她有的是气势,但其实不过色厉内荏,此刻对上霍纪寒阴沉的眼神,也不敢再做什么,就这么转身,脚步不稳地离开了宴会厅。

疯子,疯子,真的是疯子!

现场的人,此刻都默不作声,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也从没看过这一场豪门之争。

当然,也有人感到腿软,以前看到的小霍总发脾气什么的,才是小儿科,如今这种样子,才是真的可怕。

霍世泽轻呼了一口气,他刚才还真害怕,霍纪寒会做出什么事情。

好好的年会,因为乔舒燕的出现,现在,已经被弄得一团糟糕,原先的气氛也没有了。

霍世泽对着呆愣的主持人使了个颜色,主持人立刻反应过来,跳上主持台,两三句句跃氛围的话,又渐渐带动了全场的氛围。

温玥站在不远处,已将方才的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眸中浅浅淡淡的深思。

就连周焱和孟川,此刻都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样子,像两只被吓傻了的呆头鹅,而后互相胳膊肘碰了一下,默默地远离了宴会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小心脏受不了!

郁知意站在霍纪寒的面前,双手轻轻牵住他的手。

霍纪寒猛地反手,将郁知意的手紧紧握在手中,郁知意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对着霍纪寒浅浅一笑。

霍纪寒却迅速将郁知意带离了现场,离开宴会厅之后,将人带进了楼层另一个空置的小宴会厅,灯都没开,便已将郁知意紧紧地拥在怀里。

没有开灯也是好的。

至少,知知现在,看不到他的眼神。

霍纪寒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也很可怕。

他怕,会吓到知知,也不想让知知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杀人的,不管是谁,只要是来阻止他和知知在一起的人,都该死,这个世界,也该死。

郁知意被抱得有些疼,完全黑暗的环境让她有些不安,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

抬手,轻轻抱了抱霍纪寒的腰,轻柔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也显得很清晰,“霍纪寒?”

“知知,你是我的。”霍纪寒更用力地搂住郁知意,语气带着明显的执拗,以及阴沉。

“你是我的,是我的!”

郁知意指尖稍顿,被抱得几乎喘不过气,但此刻,更想安抚霍纪寒的情绪,手腕微动,轻轻抚了一下霍纪寒的后背,声音安抚地道,“嗯,是你的,谁也不会将我们分开。”

霍纪寒依旧紧紧地抱着她,而后,低头,一点一点的亲吻,落在郁知意的眉心、脸庞,还有鼻尖,口中喃喃,“知知,你是我的,不许离开我!”

“你是我的。”

郁知意听之任之,趁着霍纪寒手臂渐松,脚尖踮起,主动以口封缄。

“我是你的,霍纪寒,我只爱你一个人。”

霍纪寒若有任何不安的时候,郁知意愿意用尽办法,让霍纪寒感到安心。

两人借着黑暗相拥,良久之后,霍纪寒轻叹了一口气,“知知,我讨厌乔舒燕,可我不能把她怎么办。”

郁知意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霍纪寒现在的语气,前一句话,他的语气,阴鸷得让人恐惧,但下一句话,却又完全的挫败,无力得让人心疼。好像陷入了死局,也像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前后都无路可走,往后是绝壁,往前便是万丈深渊。

霍纪寒极少在郁知意的面前露出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情绪,却每次,都让她心疼得不行。

乔舒燕是霍纪寒的母亲,不论乔舒燕如何过分,霍纪寒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或许,就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将霍纪寒逼入了绝境。

郁知意轻轻抱了抱霍纪寒,“讨厌的人,我们就无视她。”

霍纪寒忽然放开郁知意,低头看她,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郁知意的脸部的轮廓,他说,“知知,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黑暗而寂静的环境,让霍纪寒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些阴狠。

郁知意心一提,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霍纪寒的手腕,仰头看着黑暗之中,霍纪寒并不真切的面容,“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几秒钟之后,霍纪寒身形一松,“嗯。”

出了这一场意外之后,霍纪寒和郁知意都没有再回宴会厅,两人出来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霍修臣站在大厅的柱子后面,看着两人离开,唇角慢慢爬上一抹笑意。

霍纪寒这些年和乔舒燕的关系不好,但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公开威胁的时候。

那一刻,他甚至在霍纪寒阴沉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郁知意就像一个开关一样,能轻易控制霍纪寒的情绪,霍纪寒几乎将郁知意当成了命一般。

霍修臣不知道这两人,当初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郁知意在霍纪寒的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但这背后的原因,其实已经不重要,他只要知道,郁知意对霍纪寒很重要就行,就像,郁知意是霍纪寒的一根浮木,倘若这根浮木,出了什么差错,也许,霍纪寒也要完了。

这是一个并不宁静的夜晚。

同样的夜晚,江家。

江庄从外面回来,情绪并不好,苏清则跟在后面,脸色苍白,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甚至都集体忽视在沙发上坐着的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听到动静,朝着两人看过去,稍稍诧异了一下,但两人的脚步很快,她自然跟不上,只见江庄和苏清脚步快速地回了房间。

江老太太忙起身,跟着上楼了。

房间里。

江庄松了松领带,神色有些烦躁,苏清进门之后,则站在门边,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深吸了一口气,她略显焦躁,“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不是今天,听到朋友说,那天去茶室,看到你和一个人在喝茶,而那个人,好像是那位最高科学技术奖的获得者,郁常安,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阿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清深吸了一口气,眼圈已经发红,“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但是,江庄,我们那天见面,只是见面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跟他做最后的了结,你知道,我们还没有离婚,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解决了而已。”

江庄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清。

见到她眼圈发红,他便于心不忍。

轻叹了一口气,江庄走过去,将苏清带过来,他却没有坐下,苏清坐在床便,他则站着,此刻神情有些激愤,双手插进头发,将自己弄得一团乱糟糟。

“江庄……”苏清抬起头来,眼泪已经掉下来,“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保证,我跟过去已经没有交集了,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江庄深吸了一口气,他虽然很少关注娱乐新闻,可也知道,甚至前段时间,他还跟苏清说过郁知意,再想苏清每次看电视的时候,只要有郁知意出现的电视剧或者新闻,就会跳过,他甚至还问,苏清为什么不喜欢郁知意。

现在想起来,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

他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江庄自己也觉得,自己着魔了,从二十多年前认识苏清开始,他被对方的能力才情和气度所吸引,分开之后,也交往过不少女人,但却始终对苏清念念不忘,直到七年前,在云城再遇,让三十多岁的他竟然还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

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对苏清这么着迷。

当年他将苏清带去了澳洲,知道苏清和郁常安之间的婚姻虽没有结束,但是已经名存实亡,并且,她过得并不幸福快乐。

他不在乎那一段过往,但却不知道,苏清和郁常安之间,有一个女儿。

江庄现在生气,不是气苏清还有一个女儿,而是,苏清没有跟他说过这一段。

“所以,郁知意是你和郁常安的孩子?”江庄沉着声音,几乎是对着苏清低声吼道。

苏清一怔,肩膀微缩,此刻已经泪如雨下,“江庄,我想跟你说的,可我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说,对不起……”

充斥在房间里的,是江庄的沉默,还有苏清低声抽泣的声音。

“那是一个意外,我有好几次想跟你说,可是我怕说出来,你会生气,你会不开心,我原本以为,已经跟过去断了所有的联系,如果不是回国,不是回到帝京,不是知意也恰好在帝京,我们不会见面,这些,我觉得,说不说已经无所谓了,我们还有小宝……”

说到小宝,苏清猛地反应过来,站起来,紧紧抓着江庄的胳膊,“我们还有小宝,小宝才是我们的孩子,过去那些,那些都过去的,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不在意的么?”

看见苏清的脸色如此,江庄到底心有不忍。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眼圈发红的苏清,“阿清,我不是气你有一个女儿,而是这些,你从来不跟我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对不起……”

“我只是想处理好这件事,再告诉你,这次,我跟郁常安见面,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我们已经协议好,年后就处理好离婚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知意现在是明星,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扒出往事,我想将离婚的手续办好,你……别生气了好么?”

苏清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江庄也静静地听着。

“我不生气。”江庄轻轻拍了拍苏清的肩膀,“我刚才情绪不好,只是因为突然得知你和郁常安见面,却没有告诉我而已。”

“真的?”

江庄笑了笑,“真的,好了,别哭了,我都知道,你们已经说好了?”

苏清点头,“说好了,知意跟我之间,情分本就淡薄,当然是跟她爸爸一起过,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交集,年后……我可能要去一趟云城,手续需要在那边办理。”

“这就是你不喜欢郁知意的原因,拒绝看她的电视剧?”江庄问。“是不是害怕我知道?”

苏清轻轻点了点头,“对不起,这一切,也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

江庄问,“你跟郁知意见面过了?”

苏清神色有些不自在,“见过了。”

江庄眸色微闪,“见面的情况,怎么样?”

“说好了,以后互不相见。”苏清急于保证,“不会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

江庄眸色微深。

他是个商人,商人的本能便是及时地抓住最大利益。

如今江氏难以和霍氏联手,他正愁找不到门路,而如今众所周知,郁知意是霍纪寒的妻子,如果……

“怎么了,你不相信么?”面对江庄的沉默,苏清有些担心。

江庄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我觉得,你和郁常安是和郁常安,和郁知意是和郁知意,母女情分和别的总归不一样,难道,她怨你这些年离开,生分还是怎么的,说断就断了?”

“你……什么意思?”苏清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庄,“你是不是怀疑我还……”

“阿清,我不是怀疑你……”

话还没有说完,房间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江老太太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江庄和苏清两人吓了一跳,“妈,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江老太太怒不可遏,“好啊,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

“妈,我没有。”

“别叫我妈!”江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我们家怎么就进了你这么个女人?啊,还有你!”

江老太太连江庄都骂进去了,“到底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了什么心智,一个连婚都没有离过的女人,你就带回来,这世界上,女人这么多,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么个不知廉耻的!”

江老太太并不知道苏清跟郁常安之间的那些事情。

当年江庄带人回来的时候,只说了这是当年回国时候的恋人,老太太看小儿子这么多年,不成婚不成家,早就气得不行了,最后竟然还带回了这么一个让她哪哪看都不满意的人。

后来,苏清生下了江家的第一个孙子,老太太才渐渐满意,允许苏清住进江家,也给了她几分好脸色。

两人至今没有结婚,江老太太也只是觉得因为自己不同意,所以两人还无法结婚,却没有想到,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个原委。

根本不是因为她不同意,而是苏清根本没有办法结婚。

要不是觉得这夫妻两个回来的神色不太对,老太太以为宝贝孙子出了什么事情偷偷跟过来,还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档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看看你,带回来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江老太太手指指着苏清,浑身都颤抖了。

苏清此刻,已经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太太解释。

“妈,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江庄将苏清护在身后,“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您别动气,这是我和阿清的事情,我们两的事情你看你掺和什么。”

“你们两的事情?我不是你妈么?我不能管么?”江老太太神色嫌恶地看着苏清,“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这种女人踏进我们江家的大门。”

“呜呜呜……妈妈……”

门口突然传来小孩的哭声,三个大人在争吵的时候,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走到了江庄夫妇的房间门口,看见爸爸妈妈和奶奶在争吵,被吓得哭了起来。

老太太原本还非常生气,此刻听到孙子的声音,别的也顾不上了,走过去搂住小宝,“哎哟,奶奶的宝贝孙子,哭什么啊,不哭不哭……”

“妈妈……呜呜呜,小宝要妈妈……”

江老太太想要去抱抱孙子,小宝却哭得厉害,拉开江老太太的手,江老太太虽有些生气一向疼爱的宝贝孙子这样拒绝自己,但念着孙子的病痛,也不敢动作太大。

苏清见不得儿子哭,立刻跑过来,抱起了儿子,“小宝,妈妈在这,妈妈在这,不哭啊,不哭啊……”

被苏清抱了起来,小宝便圈着苏清的脖子抽泣,怎么也不肯放开。

儿子在哭,苏清自己也在背着儿子掉眼泪。

江老太太虽然不喜欢苏清,但想到她到底是孩子的母亲,而小宝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离不开妈妈,心中就算有再大的气,这时候也不好发作,只好气着离开了。

江庄将儿子从苏清的手上接到怀里,“来,爸爸抱,小宝不哭了啊,不哭了。”

江庄一手揽着儿子,一手轻轻拍了拍苏清的后背,“妈就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别听进去,好了。”

苏清点了点头,“嗯。”

等到安顿好了小宝之后,江庄和苏清才下楼。

老太太依旧坐在客厅里,脸色难看得不行,显然还在气头上,但是已经没有一开始听到苏清和江庄的话的时候那么生气了。

生气归生气,现在孙子的身体还没有好,还需要妈妈,她就算再不喜欢苏清,也不能真的把她赶走,何况看儿子这么宝贝她,倘若她真的把苏清赶走了,只怕儿子也会和她闹翻。

但是,半个小时的平静之后,老太太却想到了一件事。

见到两人下来,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坐,我有句话,想要问问苏清。”

苏清心里有些忐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妈……”

“别叫我妈。”江老太太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做演员的那个?”

“是……”沉默了一会儿,苏清如实回答。

江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我记得你们跟我说过,小宝的病,现在不能治,就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可以移植,而这个,在亲属,尤其是兄弟姐妹之间的配型成功率会更高,苏清,我问你,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提你有一个女儿的事情,找人给小宝配型,小宝现在病成什么样,你心里没数么,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苏清被这突然的一问问懵了,以至于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太太的问题。

“舍不得你女儿?”

“不是。”苏清立刻反应过来,“妈,这……情况不一样,她,她不是我和江庄的女儿,跟小宝之间的血缘关系并不大,这个概率太小了。”

“不是亲的,也总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好,现在小宝还需要你照顾,别的事情我不跟你追究,你这个当妈的,如果真的想把自己的儿子治好了,就想想办法,让你那个女儿去配型看看。”

老太太说完,没看一眼苏清,便上楼了。

苏清脸上还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急于解释,“我不是舍不得,我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但我觉得概率太小了,而且,我不希望现在的生活,跟过去还瓜葛,小宝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再等等。”

江庄拍了拍苏清的肩膀,“我知道,别着急,好了,别想太多,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前两天天气还不算好,但是越是接近新年,帝京的天气,反而变得一片晴朗。

也正是因为这样,春节的味道,才越来越浓了。

各大超市、卖场,有各种各样的打折和抛售活动,许多装饰物,也都挂上了红灯笼,整个帝京,洋溢在一片春节的热闹氛围之中。

在这样的氛围之中,热闹的地方显得热闹,而冷清的地方,也显得更加冷清了。

京郊,康疗护养院。

太阳暖烘烘的,不少病人被都护士们推出了病房,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里虽然是贵族式的疗养院,但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并且是身体不好,以及没有子女的老人,即便是过年这样的氛围,也依旧不会有人会被接回去过年。

疗养院里,更加没有年节的氛围,就像被独立出来的另一个世界,远离一切热闹与欢乐。

如今,平日里蜗居病房的人,此刻都被推出来晒晒太阳了,一个个老人,形容消瘦,都坐在轮椅上,有点神情麻木,有的已经瘫痪不动,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愉快与高兴的,伴随着不知道是谁带上的录音机,播放的咿咿呀呀的戏曲的声音,更显得诡异。

蒋玉涵这段时间的状态很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

今天的状态更好,平时,就算天气好,她也很少出门,但今天难得帝京风和日丽,她推着轮椅,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神色怔怔的,似有所思,跟在后面照顾她的护士,提议她出来走走,她便应了下来。

蒋玉涵被推出门之后,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草地,伸手一指,对身后照顾她的护士说,“去那儿吧。”

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她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可那语气,却又轻柔得很,“小舟小时候就喜欢在草坪上玩,每次回去,身上都沾了一身草。”

跟在身后的护士很年轻,其实也并不太知道蒋玉涵说这几句是什么意思,因此也并不回应。

轮椅停在草地边,蒋玉涵唇角含着些笑意,看到旁边伸出来的绿植,随手摘下了几片叶子。

厉泽深进入疗养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不远处的草地上,蒋玉涵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低头手里在拿着什么东西。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而后走过去。

走过去了才知道,原来,蒋玉涵在拿几片草叶,编织一只蟋蟀。

蟋蟀已经编织好了,栩栩如生,厉泽深想起,小时候,还没有被带回厉家,他和蒋玉涵在外生活,日子过得很拮据,他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玩具,蒋玉涵就会随手拿路上摘到的草木叶子,给他编织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来玩,那是他童年唯一的乐趣。

蒋玉涵将编好的蟋蟀举起来看,抬头便看到厉泽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旁边看着。

她脸上升起一抹慈和的笑,连带着苍老的面容,都变得明亮了几分,抬手朝着厉泽深招手,“小舟,过来了啊?”

厉泽深走过去,在蒋玉涵的身边蹲下来,随手拿过蒋玉涵手上的蟋蟀,“妈……”

蒋玉涵和蔼地笑了笑,因为精神状态不好,过度苍老的面容让她笑起来,脸上都是皱痕,“今天不忙么,怎么有空过来了?”

“准备过年了。”厉泽深说。

“哦……过年了啊。”蒋玉涵轻叹了一口气,“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厉泽深挥手让跟在后面的护士离开,站起来,自己推着轮椅,慢慢地推着蒋玉涵往前走。

蒋玉涵是他的母亲,在七岁之前,他一直以厉家私生子的身份,跟蒋玉涵生活在外面,直到七岁那一年,被带回了厉家,成为厉家唯一的儿子。

当然,他被带回了厉家,但是,他的母亲却不能跟着他一起回去,他跟他父亲的原配妻子一起生活,母亲则独自在外生活,并不允许见他。

人人都说,如今的厉泽深性格深沉冷漠,跟厉父简直是天壤之别。

厉泽深却清楚,厉父一生懦弱,连自己口口声声说深爱的女人都不敢娶进门,活在家族安排的婚姻之下,直到和原配妻子生的儿子早夭,无人继后了,他才想起自己有个被抛弃多年的孩子。

厉父将他带回了厉家,告别了那段贫苦的与蒋玉涵母子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后来,也彻底逼疯了蒋玉涵。

母子相依为命的时候,蒋玉涵跟他说过不少父亲的事情,说父亲如何好,如何无奈,说她如何爱厉父,甚至相见的故事,每一个细节,都能说上好几年。

在没有回厉家之前,厉泽深对于父亲这个觉得,也曾带着向往,可当父亲的角色真正出现在生活之中时,他所有的向往和期待都破碎了。

那不过是一个薄情懦弱的男人罢了。

厉泽深无法明白蒋玉涵的选择,更无法明白,蒋玉涵为什么会那么爱厉父,以至于愿意为他吃那么多的苦。

这也才导致了,后来,他被带回厉家之后,厉母能以厉父和他来威胁蒋玉涵,隔绝了他们见面,以至于最后将蒋玉涵逼疯,在厉父过世之后,更是直接将她逼得精神失常,成了这副样子。

当时年少的厉泽深,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厉母以蒋玉涵的威胁他,他无法跟蒋玉涵见面,甚至回到厉家之后,毫无联系,直到厉父过世,他才知道,那个狠毒的女人,竟已将蒋玉涵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如今的蒋玉涵,精神时好时坏,而大部分时候,是不好的,无缘无故的刺激,也能让她变得情绪失控。

厉母去世之后,厉泽深一直想把蒋玉涵接回去一起生活,可蒋玉涵在清醒的时候,始终拒绝她,甚至接回厉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却经常发病之后,醒来就要求搬出来住。

如今,她已经住在这里几年了,也始终不愿意再搬回去。

对于厉泽深而言,厉家根本不足为重,甚至,他厌恶厉家,厌恶厉父,还有厉母。

蒋玉涵是他生命里的温暖,厉家他可以不在乎,但母亲不行。

“妈,这段时间精神还好么?”

厉母和蔼地笑了笑,“从你上次来看我之后,一直都很好,只是偶尔会感到比较累,每天休息的时间,变多了而已。”

“你放心吧,我这毛病啊,是好不了了,就是,辛苦了这里的医护人员,也辛苦你了。”

“没有。”厉泽深声音低柔了不少。

蒋玉涵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去那里休息休息吧。”

厉泽深推蒋玉涵过去,蒋玉涵依旧坐在轮椅上,厉泽深则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

蒋玉涵心疼地看了厉泽深好一会儿,才说,“,小舟,你比上次来,好像又瘦了一点,是不是这段时间,工作太辛苦了?”

“没有,还好。”

“每次问你,工作辛苦不辛苦,你都说没有还好,可我每次见你,你好像都瘦了一圈。”蒋玉涵依旧很心疼,语气也有些自责,“要不是妈不争气,身体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会拖累你。”

“妈,您说哪儿去了。”厉泽深打断蒋玉涵的话。

厉泽深的手里,依旧拿着蒋玉涵编织的那只蟋蟀,在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蒋玉涵见厉泽深无意于说这些,也知道自己无法帮儿子什么忙,只能不提这个话题,只是看着他的手里的草叶蟋蟀,轻轻笑了一声,“这段时间,经常做梦,梦到小时候,我们母子一起生活的时候。”

“妈,如果您想回去看看,我带您回去。”

蒋玉涵摇了摇头,“不回了,有什么可回的?”

厉泽深说是来陪伴蒋玉涵的,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

蒋玉涵见着儿子这样,轻轻叹了一口气,“小舟,妈清醒的时间不多,记忆也越来越不好,很多时候,有些话想跟你说,后来却总是忘记了。”

“您说,我听着。”

“儿子,好好过日子吧,别恨厉家的行么?”

厉泽深沉默不语。

蒋玉涵轻叹了一口气,“你父亲……”

“别提他!”厉泽深立刻拒绝交流这个话题。

蒋玉涵无奈,轻轻拍了拍厉泽深的手背,如同母亲在安抚发脾气的孩子,温柔地笑了笑,大约因为疲劳了,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气力不足,“你可能无法理解我的想法,妈妈这辈子,就是一个平常懦弱的女人,你父亲,他再不好,也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男人,厉家再不好,你也是厉家的孩子。”

见厉泽深没有打断自己,蒋玉涵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小舟,别恨了,这些年,妈妈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跟你说这些,妈妈也知道,自己发兵的时候,可能会伤害你,说一些让你难过的话,也可能让你,因此更很厉家。但是小舟,人啊,带着仇恨生活太累了,妈妈的精神不受控制,并不代表我恨什么,那只是留在心里的不甘罢了,人心不要太执着于一物、一事,也不要让自己走到死胡同里去,否则,那就像张满了的弓,有一天会被崩坏,妈妈别的不求,只想你好好的,娶妻生子,有一个家,好好生活。”

第163 年夜饭,知知发飙,怒骂乔舒燕

蒋玉涵需要休息,厉泽深并不能陪她太久,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走出疗养院,原本清朗的天气,此刻已经变得阴沉,阳光也消失不见了。

厉泽深抬头望天,轻叹了一口气。

不恨厉家?

能不恨么?

这个世界上,除了蒋玉涵之外,所剩的,能让他留恋和在乎的已经不多。

少时的一点记忆,经过淡忘,在多年的麻木生活之后,乍然出现,多了一点新鲜感。

小时候,因为只有母亲在身边,没有父亲这个角色,他是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长大的。小时候也没有什么朋友,刚上学的时候,也没什么人跟他一起玩,记忆里最清晰的,是一个小女孩在所有人都不理他的时候,坐在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不去玩,或者,每次来上学,都将书包里的棒棒糖分给他一根。

那时候,他不叫厉泽深,他还叫蒋洲。

他们做了一年的同桌,有个小女孩,也对他笑了一年。

那个小女孩,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取自“南风知意我,吹梦到西洲”,那是他背得最快的一句诗。

他曾经庆幸,自己的名字,有一个字,也是出自这句诗句。

第二年,他被带回了厉家,当成豪门贵公子教养,去的是贵族学校,他是厉家的孩子,再也没有人瞧不起他。

而他的名字,变成了厉泽深。

但再也没有一个人,那样对他笑。

那些记忆,原本都随着年岁,慢慢淡去了。

直到郁知意再次出现在帝京,出现在他的面前。

蒋玉涵的病,让他恨厉家,也无能为力,这些年过得麻木不已,而郁知意的出现,让他觉得,麻木的生活,终于起了些波澜,除了蒋玉涵之外,还有一个,他想抓在手里的东西。

蒋玉涵发病的时候,会不记得他。

而如今,郁知意的记忆,也没有记得住一个叫做蒋洲的人。

所有的记忆,只有他一个人,时时刻刻记得清清楚楚。

那种感觉,叫做绝望么,也许不算,当年被带回厉家,无法跟蒋玉涵见面的时候,那才叫绝望。

妈本来不该这样的,郁知意的笑,也应该属于他。

可一切,都在背道而驰。

妈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世上再好的药,他有再大的能力,也无法挽回。

而郁知意也不是他的。

有时候,厉泽深想,生活了无趣,因为郁知意,跟霍纪寒相争的时候,也变得有趣多了。

至少,还有一个东西,是他可以去伸手抓取的。

可今天,蒋玉涵说,让他好好的,好好生活,娶妻生子,过得轻松一点。

他不知道什么才是轻松一点。

不恨厉家?

怎么好好过日子?

他不知道行不行,反正他没什么兴趣。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执念,更没有蒋玉涵说的走进什么死胡同,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大年三十,按照霍家的惯例,霍纪寒是要回去吃年夜饭的。

如今他已和郁知意结婚,自然是要带郁知意回去。

这不是一顿简单的年夜饭,他将郁知意带回霍家,便意味着郁知意是霍家的女主人,地位与他等同,虽然霍纪寒本身并不屑于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但是,他不会让霍家的人,轻视郁知意。

当天下午,两人便回霍家老宅了。

霍家旁支多,霍纪寒回去的时候,许多人已经回来了。

看到霍纪寒回来,原本聚在一起说话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目光全都看着进门的霍纪寒和被霍纪寒牵在手里的郁知意。

集体沉默了好几秒钟,大家的目光,都放在霍纪寒身边的女人身上。

最后还是一位比较年长的霍家长辈首先站起来,率先打破了诡异的沉默,笑道,“纪寒,好久不见了。”

霍纪寒跟对方微微点头,算是颔首示意,对方站起来,朝着霍纪寒走过来,看向霍纪寒身边的郁知意,“这就是小郁吧,可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郁知意礼貌地点头,“你好。”

郁知意其实并不了解霍家的这些人,反正据说人很多,从霍纪寒的爷爷那一辈数起来,爷爷的兄弟姐妹很多,而爷爷的兄弟姐妹的孩子也很大,这些人汇成了巨大的分叉,组成了现在霍氏的家族企业,支撑着霍氏在国内和国外的运营。

这些人,谁对上谁,该怎么称呼,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位老人,如今已经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但容色清矍,看起来依旧很有精神。

老人已走至跟前,霍纪寒低头跟郁知意介绍,“这是七爷爷。”

老人家朗笑一声,拍了拍霍纪寒的肩膀,霍纪寒也并不抵触,“小子还记得七爷爷就好,上一年我没能回国,今年回来,你小子就结婚了,争取明年,生个大胖小子。”

霍纪寒面对老人家,依旧不假辞色,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老人家大概也知晓霍纪寒的臭脾气,并不理会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大红包,递给郁知意,“来,给你的。”

郁知意稍稍诧异,看了一下霍纪寒,霍纪寒轻轻点了点头,郁知意便从善如流地接下了,“多谢七爷爷。”

“一家人,客气什么。”

身后的人,看到这一幕,神色几分复杂。

郁知意权当没有看见,安安静静地站在霍纪寒的身边,而霍纪寒,也没有过去跟身后的那些人,打招呼的意思。

霍家聚集了不少人,郁知意不知道的是,虽然过年霍家人会聚在此,但却都没有今年这么齐全,而今年之所以这么齐全,是因为听说了霍纪寒结婚了,不管有心还是无心的人,都想回来看看罢了。

随着七爷爷过来和霍纪寒说话,后边的人经过刚才这一阵诧异之后,也纷纷上来和霍纪寒和郁知意说话。

看起来客客气气,其乐融融,但也都跟霍纪寒透着一股疏离。

霍纪寒本就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着,何况那么多人的视线全都放在了郁知意的身上。

随意应付了两三句之后,便带着郁知意上楼了。

霍家的人,早已习惯了他的作风,自然也没人敢阻拦。

跟着霍纪寒上楼之后,郁知意手里还攥着一个大红包,问霍纪寒,“这位七爷爷是什么人。”

郁知意注意到,霍纪寒对待那位老人家,虽然依旧少言寡语,但说话的时候,神态之中也有一些尊重,至少,比对乔舒燕好多了。

霍纪寒跟郁知意解释,“是爷爷最小的兄弟,也是霍家祖父一辈唯一在世的长辈,现在,在霍家的辈分最高,他常年住在国外,不怎么回国,有时候过年也不回来,今年应该是知道我们结婚了,才会回国。”

郁知意了然,“你很尊敬他。”

霍纪寒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我小时候他对我挺好。”

霍纪寒没说的,还有出国那几年,也是这位老人对他多有照顾。

郁知意笑了笑,能让霍纪寒说出对他挺好的的这样的话,显然,不是她能想象出来的好,否则霍纪寒也不会这么尊敬对方,因而没再多问,“那些人就这么在下面?”

“不用理他们,回来看热闹而已,没几个好人。”

“哦……”

霍纪寒忽然转回头,对郁知意说,“如果敢有人对你不礼貌,就欺负回去,我给你撑腰。”

郁知意噗呲一声笑出来,“好。”

回到霍家之后,郁知意至今没见乔舒燕的身影,她不知道乔舒燕去哪里了,但暂时也不关心这个问题,跟着霍纪寒回到他在霍家的房间。

准确地说,霍家老宅,是一个宽大的别墅庭院,里边有三栋别墅,而霍纪寒住的这一栋,整个三楼,三分之一的范围,都是他的房间,但是,装修风格,嗯……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郁知意进去之后,忍不住摇头,全都是没有什么人情味的黑白灰。

霍纪寒大约也知道了,这地方不是郁知意喜欢的样子,对她说,“晚上我们不住这里,我们回家。”

回家,回的是他们的家,而不是霍家老宅。

霍纪寒没有将这里当成家。

郁知意点头,跟着霍纪寒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落地窗外,是一片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将霍家老宅的风光尽收眼底,当然,还有半山腰的景色。

低头往下看,庭院里还有几个小孩在跑来跑去,应该是霍家的旁支带回来的人,郁知意刚才在楼下已经见过了。

大门缓缓打开,有车子开了进来,可能,又回来了一拨人。

郁知意收回视线,拉着霍纪寒回了房间,想起以前刘嫂说过的话,看霍纪寒,“我想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霍纪寒脸色忽的一僵,神色变得不太自然,“没有照片。”

“是么?”郁知意笑,“刚才我打开抽屉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相册。”

“知知……”霍纪寒拉住她的手,神色紧张。

“不管,我要看!”

她说完,已经快速抽身,动作快速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并不算厚的相册。

霍纪寒只能紧张地抿唇看着她,好像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跟上,想要阻止郁知意,“知知……”

郁知意笑着,打开了相册,里边确然是一些婴孩的照片,还不穿衣服,只穿着纸尿裤,躺在床上,眼睛还闭着,像是在睡觉,可能只有一两个月大。

郁知意再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就是小时候霍纪寒的样子么,真的很萌很可爱啊。

霍二少难得难为情,一看到郁知意笑,更是恼羞成怒,走过去夺过郁知意手里的相册,把她困在自己的怀里,语气羞恼,“知知,不许看!”

郁知意忍不住笑出声,趴在霍纪寒的怀里,去抢他藏在身后的相册,“霍纪寒你小时候好可爱啊!”

霍纪寒死死收着相册,那种光着屁股啃着自己的脚趾头的蠢样,怎么可能给知知看!

“不许说!”

“就说就说,霍纪寒你小时候好可爱啊!哈哈哈哈……”

两人一个抢,一个躲,像两个孩子似的,闹作一团,最后,虽然霍二少非常不情愿,但还是把相册交给了郁知意。

其实相片并不多,薄薄的一册,却全都是霍纪寒婴儿时的相片。

郁知意却看得认真,每一张每一张的翻过去,从霍纪寒一个月的时候,两个月,三个月,再一岁,一岁一个月,一岁两个月……

基本上维持在每个月拍一次,一次收藏个两三张。

婴儿时候的霍纪寒,的确很可爱,白白嫩嫩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又漂亮,又清澈,拍照的人,一定在拍照的时候逗他笑,他笑起来,更加可爱,跟长大之后这个面对外人,总是冷冰冰的霍纪寒相比,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霍纪寒坐在郁知意的身边,虽然很难为情,但是,这种跟知知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的感觉,在难为情和羞耻之外,又还有一些别的情绪,流淌在心底,难以言说。

其实也并不是排斥,只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显得陌生而无所适从。

“这张最可爱。”郁知意指着相片上的小孩,是霍纪寒一岁的时候,他站在地毯上,大概是刚学会走路,在扶着东西,又一副怕摔倒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伸手扶住他。

拍照的人应该在逗他笑,光是看着相片,郁知意几乎能想象,霍纪寒蹒跚学步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前面的镜头,抬起头来,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看着看着,将相片抽了出来,眉眼弯弯地看着霍纪寒,“我喜欢这张。”

这就让霍二少不满了。

对上郁知意新奇的眼神,霍纪寒强行捧住郁知意的脸,将她的头扭向自己,“知知,我现在也可爱。”

郁知意一愣,而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霍纪寒郑重而认真,“知知,你只能喜欢现在的我,不能喜欢小时候的我。”

这是……连自己的醋都在吃么?

郁知意忍着笑,紧紧闭着嘴巴,就是不说。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霍二少再次发挥黏人的本事,一个劲往郁知意身上黏,像一条巨型犬,“知知,说你只喜欢现在我的。”

“我现在比小时候可爱。”

郁知意彻底被霍纪寒逗乐了,捧着他毛绒绒的脑袋,“嗯,没错,你现在很可爱,超级可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分明是自己想听的话,可是经由郁知意这么说出来,霍二少又觉得有一股难言的羞耻感了。

对上郁知意笑吟吟的眼神,又故技重施地堵住了她的话。

两人就这么一笑一闹地翻完了整本相册,霍纪寒小时候的照片,只有到三岁两个月的时候,后面就没有了。

霍纪寒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我爸去世了,就没人拍照了。”

郁知意一顿,将相册合起来,抱在怀里,“晚上我们把这个带回家。”

霍纪寒点头。

郁知意说,“以后我们还会拍很多照片,存下来,老了再一起看。”

霍纪寒笑着点头了。

接下来,郁知意还在霍纪寒的抽屉里发现了许多新奇的玩意。

各种各样的魔方,从两阶到十多阶的高阶魔方,还有奇形怪状的都有,且已经完全归位了。

郁知意诧异,“你还会玩这个?”

霍纪寒点头。

她随便拿出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多少阶的,反正很复杂的,随便扭了几扭,魔方立刻变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交给霍纪寒。

霍纪寒接过,在手上快速地扭来扭曲,郁知意看得眼花缭乱,不出五分钟,就把一个完整的魔方交到了郁知意的手上。

郁知意由衷地赞赏,“好厉害。”

对于知知的赞赏,霍纪寒心满意足。

接下来,郁知意还发现了各种难度系数不一样的数独本子,上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填满了数字,因为时间太久了,数字已经不太清晰,但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霍纪寒很小的时候做的。

霍纪寒房间里的大抽屉,装满了各种郁知意想象不到的东西,她几乎能从这些抽屉里,窥见了一个小孩子的童年与成长。

他的出生,走路,怎么开始学习写字,画的第一幅画……

这种感觉真好。

两个人窝在霍纪寒的卧室翻着这些小玩意,时间过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提醒,说是霍世泽和国外的几位负责人都回来了,让霍纪寒去书房,霍纪寒离开之后,便留下郁知意一个人在房间里。

这是霍纪寒成长的地方,越是走近,她就越能感受到那个聪明又孤独的小孩,是如何成长的。

郁知意随手翻了翻其它的抽屉,有一个抽屉有密码锁,她没有打开,之前也没有注意。

这会儿注意上,无意识地在上面摁了个密码,抽屉便应声打开了,郁知意愣了一下,而后轻轻笑了,果然是自己的生日。

但是,看到抽屉里的东西之后,她的笑容就顿在了脸上。

因为,里边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沓画纸纸,画纸上,简单的速写,画着的都是同一个人。

而那个人,是她。

最上面的那一张,轮廓与她现在的模样几乎差不多,但却显得几分青涩,并不是她现在的样子,看着头发的长度,更像两三年前的她。

郁知意拿出来,一张一张地往后翻。

越是往后翻,越是震惊。

画画的人,笔迹也越发显得拙嫩,但每一张纸上的轮廓,她都不陌生。

从她现在的模样,在往后,一直到她四五岁的样子,足足有一大叠,画纸背后的笔迹,从最后面的一张画纸开始,也从拙嫩变得成熟。

五岁的知知。

六岁的知知。

七岁的知知……

一直到十九岁的知知。

其实郁知意也记不清自己八九十岁左右的样子,而这些画像,大概都是按照五岁的她的样子,一张一张修改着画出来的。

郁知意忽然想起,刘嫂说过,有一段时间,霍纪寒非常沉迷画画,整天整天呆在房间里画画,从不出门,但也不知道,他画的究竟是什么。

那么,是这些么?

郁知意此刻,自然也不知道,那些年,有一个少年,是如何执着地靠着记住四岁的她的长相,一笔一画描摹下来,不停的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因为害怕,心里的小天使,有一天,会淡出自己的记忆,也害怕,等他有能力去找人的时候,会忘记她的模样。

她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将画纸匆匆放进了抽屉锁上之后,冲出了霍纪寒的房间,出了门,才想起来,他在书房开会,此刻,她不能跑到霍纪寒的身边,抱住他,对于自己忽然生出的冲动,不觉摇头失笑。

正打算回房,楼梯口传来脚步声,郁知意回头一看,便看到霍修臣从楼下走上来。

见到郁知意站在门外,他意外了一下,笑着打招呼,“跟纪寒回来了?”

郁知意轻轻点头,霍修臣看了一下四周笑道,“纪寒应该跟国外的几个负责人在开会吧,要不要带你随意走走?”

“不用,谢谢。”

霍修臣也不勉强,笑道,“老宅的风景不错,你可以去花园走走。”

郁知意点了点头,霍修臣率先略过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知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转身回房,而是下楼了,没去热闹的前厅,她往后去了,出门之后,便往花园里去了。

有小孩在玩闹的声音,四个小孩,都是霍家的旁支的孩子,年纪大概有五六岁。

郁知意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原本还在追逐打闹的孩子,看到郁知意出现,都不由得停了下来,而后,躲在大树的后面对着郁知意扮鬼脸。

扮鬼脸而已,郁知意笑了笑,正打算走上去。

其中一个小男孩对着她扮鬼脸吐舌头之后,忽然拿着手里的玩具枪对准了她,一阵滋滋滋地射击,玩具枪发出仿真的枪击声,听起来很刺耳,那小男孩嘴里还得意洋洋地说,“霍纪寒是变态霍纪寒有病!”

郁知意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了。

几个孩子,仍旧肆无忌惮对郁知意摇头晃脑,手里的玩具枪打个不停,“傻子傻子大傻子!”

郁知意脸色一沉,两三步朝着几个孩子走过去,几个孩子看到她走过来了,也不害怕,依旧在得意洋洋地对她扮鬼脸,好像认定了郁知意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似的,唱着胡乱改编的调子,“大傻子嫁给了神经病,大傻子嫁给了神经病。”

“谁教你们的?”郁知意声音微沉。

几个孩子见到她脸色阴沉地走过来,正要一哄而散,郁知意已经眼疾手快地抓住其中一个孩子的胳膊。

“放开我,你放开我!”小男孩被她抓住了之后,用力地挣扎。

“你这个大傻子!”

“神经病!”

可惜,他再挣扎,也挣扎不开。

郁知意被气笑了,“谁教你的这些话?”

“我自己说的,我自己说的,才没有人教我!”

不过五六岁的孩子,知道什么神经病大傻子变态这种话么,显然是从大人的嘴里说出来的,看来,霍家背后,还有不少人背地里怎么骂霍纪寒呢。

小孩见郁知意没有放开自己,一个劲地挣扎,甚至还变本加厉,“霍纪寒就是有病,他是神经病,是变态!”拿手里的玩具枪去打郁知意。

“坏人!你这个坏女人,丑女人!”

小孩愤怒地看着郁知意,因为被拉住胳膊跑不掉,正在奋力地挣扎,也更加口不择言。

郁知意笑了,一把抽掉他手里的玩具枪。

小男孩想要伸手打她,“还给我,还给我,我的枪。”

郁知意微微一笑,当着小男孩的面,扬起手,用力一扔,便将手里的枪,扔进了不远处的游泳池。

小孩气得大叫起来,“你这个坏人,丑女人!”

“你还我的枪,那是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

郁知意双手按住对方的肩膀,不让他乱动,微微弯腰,似笑非笑看着那个小孩子,“你爸爸妈妈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很好,不告诉我也行。”郁知意微微一笑,“没有人告诉你,小孩要懂礼貌,不能骂人么?”

“谁让你教训我,我爸妈都不骂我。”

“因为你不懂事,你随便骂人,你没有家教,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令人讨厌的小孩是什么样的,就是你这样的。”

“你才是最讨厌的人。”小孩眼圈发红气得大吼。

郁知意扬唇微笑,用手捂了捂自己的鼻子,毫不客气地道,“骂人的小孩,嘴巴简直臭死了,连身上也是臭乎乎的。”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好像对方真的很臭一样,“你闻闻你自己,是不是一股臭味,你知道垃圾场的臭味是什么样的么,就是你这样的。”

看着小孩发红的眼圈,郁知意道,“哦,对了,不但变臭,你还会变得越来越丑,以后,你再对霍纪寒不礼貌一次,就会变丑一次,骂霍纪寒一次,就会越长越变成丑八怪。”

小男孩愤愤地看着郁知意,“你才臭!你才是丑八怪!”

郁知意掏出手机,随意搜出了一张某位总是演恶人和坏人的演员的照片,手机照片里的人,头发稀疏,眼睛狭小,嘴巴是歪的,脸上还有许多疤痕,举到那小孩的面前,“看到这个人么,你看,你的嘴巴是不是跟他一样歪,如果你再骂霍纪寒,你以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照片太惊悚,毕竟连观众都受不了这个角色,小男孩一见,果然受不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郁知意这才放开他,将手机收了回来。

哭声很快就引来了大人,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匆匆从房子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那三个原先跑掉的小男孩。

女人一跑出来,看到儿子在郁知意的跟前哭,立刻过去将孩子搂在怀里,“阿梁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跟妈妈说。”

那孩子见到妈妈来了,反而更委屈,哭得更大声,“呜呜呜,我不臭,我不要变丑八怪,不要变丑八怪。”

女人一脸愤怒地看郁知意,“郁小姐,我们家阿梁这么了,你让一个小孩哭成这样?”

原先的那几个小孩,躲在女人的身后,这时也不敢招惹郁知意,都畏惧地看着郁知意。

郁知意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在霍家的排行,以及该如何称呼。

“阿梁是吧,这小孩不太懂礼貌,我教育教育他。”

“就算教育,也不用你来教育,不懂礼貌,你说一两句,无可厚非,至于让他哭成这样么?何况我们家阿梁一直很懂事,她对你不熟悉,就算对你不礼貌也情有可原。”

郁知意笑了笑,“他在骂我的丈夫,你说我可不可以教一教他教养?”

女人脸色一变,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脸色几经变化之后,忍了又忍,对郁知意说,“郁小姐,阿梁还是个小孩,童言无忌,你就算说他两句,也不至于……至于这样啊。”

郁知意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轻轻瞥了一眼对方,不急不缓地道,“孩子还小这种话,并不是他不用给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的借口,我现在教育他,他只是哭两声而已,以后,被别人教训了,可不是只是哭两声这么简单,况且,小孩子骂人的话,多跟大人学习,别让我第二次听到他们不尊重霍纪寒。”

女人听到这里,脸色红白交加,心里愤怒,但碍于霍纪寒的威慑,也不敢对郁知意什么样,“孩子不懂事,我替他们道歉。”

郁知意笑了笑,没说什么。

女人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此刻也没什么脸站在郁知意的面前,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

郁知意深吸了一口气,抱胸站在原地,看着被扔进了游泳池的玩具枪,漂浮在水面上,心情复杂。

“这么快就以女主人的身份在霍家大显身手?”背后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声。

郁知意转回头,便看到自回到霍家老宅之后,一直没有见过人的乔舒燕正抱胸站在她身后几步看着她。

郁知意神色平静,跟对方稍稍颔首。

乔舒燕一副不愿意承认她的模样,她就算嫁给了霍纪寒,也不会巴巴上去叫对方一声妈。

乔舒燕轻笑了一声,“连霍家的人都敢教训,你现在威风得很啊,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觉得可疑做霍家的第二位主人了?”

其实郁知意一直都知道乔舒燕在,刚才她在教训那个小孩的时候,就看到了乔舒燕站在不远处的身影,但是,她却始终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小孩骂霍纪寒,甚至在那个女人出来之后,也仍旧无动于衷。

她站在这里,无非也是在等乔舒燕自己走出来罢了。

此刻听到她这样毫不在意的话,心里的怒火有些控制不住,正一点一点地升起来,连说话都不客气了几分,“比不得您,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霍纪寒被骂却无动于衷。”

“听你这意思,是想为霍纪寒打抱不平。”乔舒燕轻轻笑了一声。“我这个儿子,到底怎么好了,让你这样宝贝?”

郁知意沉默不语,抿唇盯着乔舒燕看。

乔舒燕神色一冷,“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么样,用你这个外人来打抱不平?”

郁知意笑了,转头看乔舒燕一眼,“原来您也知道,您是霍纪寒的母亲?”

乔舒燕脸色一变,“你是不是觉得,嫁给了霍纪寒,你就可以肆无忌惮,这么跟我说话?你以为,霍家能忍你,也就霍纪寒那个精神病,能忍你这么对待我,对待她的母亲!”

郁知意眼里有怒火在燃烧,却尽力克制着表情的平静,“你不该这么说他。”

“说他什么?”乔舒燕好像找到了激怒郁知意的方法一样,抬手拨了拨耳边的头发,轻笑了一声,“精神病么,还是疯子?你难道不知道,帝京的豪门圈都传遍了,霍家二少,就是个精神病,还是,你图霍家的财产,不愿意承认,霍纪寒其实有病,或者,即使有病你也不在意?”

郁知意沉着脸,深深看了乔舒燕一眼,“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的母亲。”

“呵!霍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我的儿子,我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但是,你并不不配做一个母亲,更不配拥有母亲这个称呼。”郁知意沉声道。

郁知意看着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傲然,眼神嫌恶,肆无忌惮,毫无收敛的样子,心中气愤的同时,觉得可怜可恨。

“郁知意,连霍纪寒都不敢这么说我!”乔舒燕脸有怒色,如同被人刺中了一般,扬手朝着郁知意挥过去。

郁知意抬手,抓住乔舒燕的的手腕,止住了对方的动作。她常年演练话剧,十八般武艺虽没有样样精通,但是阻挡一个巴掌,也绰绰有余,并且气力要比乔舒燕要大很多。

郁知意微微一笑,“有些话,霍纪寒不能说,有些事,他不能做,那么就我来说,我来做。”

在乔舒燕怔然的神色之中,郁知意一句一顿地道,“我说,你不配做霍纪寒的母亲。”

看着乔舒燕脸色变化,郁知意在她还没有开口之前,冷声道,“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教养全无,毫无礼貌,比起别人,更像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这个世界上,连最低等的动物,都懂得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在你这里,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意识。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呢,我甚至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形容你的所作所为。”

被郁知意这样毫不留情的骂,乔舒燕又气又急,哪知自己无论如何挣脱,都挣脱不开郁知意的桎梏。

像是为自己辩解一样,乔舒燕低声吼道,“我给他生命,让他成为霍家的少爷,富贵一生,要什么有什么,谁敢说,我不配?”

郁知意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不可理喻的话,如果不是还有这么点理智,她现在可能要做出这小半辈子,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当场给这个女人一巴掌。

就连苏清那样无情的对待她,她也从未这样生气过,此刻却被乔舒燕的话,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她眼神犀利地看着乔舒燕,“你从小不关心他,生而不养,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漠视不理,所以,你不配;他才六岁,被你送进了精神病院,他八岁,被你强行以治疗的名义关在医院,不许任何人靠近,将他孤立起来,所以,你不配;他被外界误传,是疯子,是精神病患,而你呢,你不仅不为他证明,甚至还让外界对他的误会加深,所以,你不配!”

郁知意一脸说了三个不配,缓了一口气,道,“你还要我说么,我可以跟你说一个小时,你有多么不配做一个母亲,我真不明白,霍纪寒到底做错了什么,会摊上你这样的母亲,你将他当成仇人一样,每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是辱骂,就是诋毁、冷嘲热讽,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多少次在外界面前刁难他,如果你讨厌现在的霍纪寒,那么,他变成今天样子,是你逼的,是你这一步一步地将他推向了深渊。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该说他一句不好的话,真正的疯子,不是他,是你,你不是一个母亲,是一个刽子手!”

“你闭嘴!”乔舒燕怒吼,如同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

郁知意勾了勾唇角,“可是,就算你做得再不好,再不对,不管你怎么谩骂无视和不尊重他,你还是他的母亲,所以,他也从来不把你怎么样过。”

乔舒燕气得胸口起伏,愤怒地盯着郁知意,脸上的神色,愤怒恼恨,让她原本精致的面庞,变得扭曲。

郁知意看着,却觉得对方很可怜。

她轻轻摇了摇头,神色竟然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所以,这个世界上,别人或许可以误会霍纪寒,而你,才是最没有资格对他恶语相向的人。”

郁知意放开了乔舒燕,对方被她如同霍纪寒一般冷淡的眼神看得退后了两步,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郁知意深深地看了乔舒燕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两人争吵的声音并不小,只要有人出了房子,势必会听见,但是却始终没有人出现在花园里。

郁知意也不想去理会这一切,转身回了主楼,却在拐角之处,在门口,看到了拄着拐杖的七爷爷。

郁知意一愣,刚才面对乔舒燕的气势,已经减弱了不少。

哪知这位七爷爷却对她微微一笑,“小姑娘,伶牙俐齿啊。”

调侃的话,却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反倒让郁知意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七爷爷笑了笑,“陪我走走吧,纪寒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是他这辈子的福分了。”

既然老人家已经这么说了,郁知意只能跟上去。

郁知意和七爷爷往花园的另一个方向走去,郁知意没有看到,主楼一个房间的阳台上,霍修臣已经将刚才花园里的一幕收入了眼底。

二楼的书房,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霍纪寒和霍世泽两个人,霍纪寒沉着脸站在窗边,看着郁知意和七爷爷一起离开的背影,视线才慢慢放回了乔舒燕的身上,神色漠然冷峻,窗外的光影打在他冷峻的脸庞上,更显得几分难以捉摸。

霍世泽此刻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对于郁知意的战斗力,心里也挺佩服的。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乔舒燕说话,同辈的霍家人,不管是看霍纪寒笑话的,还是真的有人关心他,也从来没有人敢出来调解一下,更没人会去指责乔舒燕,就连七爷爷这样的长辈,也因为不是霍纪寒的亲爷爷,有心说乔舒燕几句,也不能说得太重管得太宽。

也直到今天,才有人敢这么跟乔舒燕说话。

霍纪寒啊,到底娶了个什么老婆。

霍世泽拍了拍霍纪寒的肩膀,不知是安慰,还是同情。

晚上的年夜饭,氛围有些奇怪。

今天郁知意和乔舒燕在花园里吵架,在场的人,应该差不多都知道了,晚餐的餐桌上,乔舒燕一句话也不说,绷着一张脸,这顿年夜饭,倒不像年夜饭,反而像是什么鸿门宴一样。

就连今天被郁知意教训的几个小孩,此刻也安安静静地扒饭,只敢拿眼睛,偷偷瞄郁知意。

整个餐桌上,大概最从容淡定的只有四个人了,郁知意、霍纪寒、霍世泽以及那位七爷爷。

霍纪寒的从容和淡定,在于,他没怎么吃,倒是认认真真地给郁知意剥虾剥蟹,给她的碗里堆了满满一盘,比起餐桌上各有心思的人,郁知意才像个真真正正来吃年夜饭的人。

七爷爷坐在主位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吹了一口汤,轻轻摇了摇头。

忽然,他放下筷子,苍老的声音却带着不少威严,“我说一句话。”

所有人,立刻放下筷子,看向他。

“我今年回国,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股权转让的事情。”

提及股权转让,这绝对是霍家每个人,都最关心的问题,这些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沉默了一晚上的乔舒燕,此刻都看向了七爷爷。

七爷爷扫了一眼在座的人,不紧不慢地说,“当年,我大哥,也就是纪寒的爷爷去世的时候,将霍氏的部分股权,转移到了我的手上,这部分,是给纪寒和世泽未来媳妇的,这些年,一直由我掌管着,今天,既然大家都在,我就顺便将事情说清楚了,纪寒现在既然结婚了,我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就转给她媳妇。”

这话一说出来,在座不少人便全都转了脸色。

这位七爷爷,掌握的可是霍氏在欧洲的大部分股权,转一半给郁知意,那岂不是意味着,欧洲至少百分之二十股权,全部归于郁知意所有。

就连郁知意也一脸震惊地看向七爷爷,而后看向霍纪寒,霍纪寒却只是对她勾了勾唇,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

“七爷爷,这不太合适吧?”有人出声反对。

“就是啊,一半的股权,那我们还剩下什么?”

七爷爷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苍老的声音依旧带着威慑力,“这部分,本来就是知意丫头的,我给了他,你们每年的分红,也不会少,她占了你们哪部分,谁不满?”

最后一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顿时便没人敢吱声了。

而霍纪寒,至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话的意思。

但在场的人,也都看出来了,霍家权威最大的长辈,这是已经亲自承认了郁知意就是霍家的媳妇的意思。

这位,是正正经经的霍家嫡亲的媳妇。

乔舒燕听到这里,放下筷子,推开椅子,一句话也不说地上楼了。

七爷爷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行了,这件事就这样,后面律师会跟着交接。”

在场的大部分人,神色凝肃,不甘与不快,都放在了眼里,一片安静之中,只有霍纪寒给郁对郁知意说,“知知,不吃,菜就凉了。”

郁知意还处于刚才的事件的怔愣之中,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碗,语气呐呐,“太多了,我吃不完。”

霍纪寒笑,“没关系,我帮你吃。”

众人:“……”

第164 操碎心的爷爷

一顿年夜饭,吃得各怀心思。

自乔舒燕在餐桌上离开之后,一直到霍纪寒和郁知意离开霍家老宅,也没有再见过她。

除了带走霍纪寒小时候的那本相册,郁知意也没有带走别的东西。

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她没跟霍纪寒提,但是其他人既然已经知道,霍纪寒自然也知道了。

其实郁知意骂完乔舒燕之后,便有些后悔和担心了,她这样贸贸然跟乔舒燕争吵,最担心的还是影响霍纪寒的心情,那会儿气头上来,加上知道乔舒燕屡次三番为难霍纪寒,不免怒火中烧,可那把怒火烧过之后,理智回归,也确实觉得不妥当。

但从她跟七爷爷逛了一圈回来,在餐桌上坐定,霍纪寒也没有说什么。

天晚了,从霍家老宅开车回去的路上,郁知意略有纠结地看着车窗外,还能看到半山远处,炸开一窜窜的烟花。

想起上一年过年,她在云城,霍纪寒在帝京,除夕那一晚,两人视频,看了一场遥远的烟花,不觉失笑。

车子忽然在半山的路边停了下来。

郁知意诧异地看向霍纪寒,“怎么了?”

霍纪寒已经倾身过来,昏暗的车厢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郁知意,“知知,想放烟花么?”

郁知意诧异了一下,“放烟花?”

霍纪寒点头,“我带你去放烟花。”

郁知意笑了笑,点头。

霍纪寒重新启动了车子,弯弯绕绕之后,没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一片空地上,他们已经远离霍家老宅了。

霍纪寒拿了围巾,将郁知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郁知意才跟着他下车,而后便眼睁睁的看着霍纪寒从车后箱搬出一箱东西,是烟花。

郁知意眼前一亮,“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霍纪寒笑着点头,将烟花拿了出来,放在空地上,一个一个地摆放好。

郁知意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等霍纪寒摆好了烟花之后,便拿出了一个打火机。

郁知意跃跃欲试,“可以让我点么?”

霍纪寒犹豫了一下,将打火机交到郁知意的手上。

郁知意兴致勃勃地去点烟花,霍纪寒便跟在她的后面,等她一把打火机点上,便竟然拉了起来,随着一声“咻”的声响,一窜光亮冲向了天空,而后“砰”的一声,在半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颜色艳丽的烟花。

郁知意看得兴奋,指着天空转头看霍纪寒,“你看!”

霍纪寒笑了笑,走过去,将地上摆着的好几个烟花一起点燃,霎时间,随着“砰砰砰”炸开的声音,天空中也绽开了一朵朵烟花,更加绚烂美丽。

郁知意和霍纪寒便靠在车边,看着烟火在空中朵朵炸开。

郁知意看得兴奋,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感到开心。

霍纪寒便靠在车边,转头看她。

在他的眼里,比起空中的烟花,眼前的人,好看一万倍。

郁知意转头,对上霍纪寒温柔眉眼,轻轻愣了一下,“怎么了?”

霍纪寒笑了笑,抬手将郁知意搂向自己,凑过去,与她额头相抵,声音低沉,“知知……”

“嗯?”

“我爱你。”

郁知意一愣,踮脚亲了一下霍纪寒的唇瓣,“我也爱你。”

除夕夜,万家灯火,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和亲人团聚的时候,也总有那么几个落单的人。

肚子一人吃过晚餐之后,黎欣正在和家人打电话。

她父母早逝,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唯一的亲人,便是奶奶。

因为年关各种活动,没能回去和奶奶过年,如今只能在年夜之际打电话回家。

祖孙两人已经打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电话,黎欣有意让奶奶去休息,“奶奶,太晚了,您先去休息吧,等我拍完这场戏,我就回去看您。”

“好好好,欣欣啊,自己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了么,别让奶奶担心。”

黎欣笑,为亲人的关心而动容,“奶奶,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之后,因为和奶奶打电话而不自觉升起的笑容,慢慢淡去。

黎欣自嘲了一声,如果奶奶知道她现在做了什么事情,自甘堕落成为了别人的情妇,一定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所幸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会上网,看不到乱七八糟的消息。

当然,现在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在的消息传出来。

挂断了电话之后,黎欣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屏幕暗了,又被她点亮,来来回回的,反反复复,许久之后,她才从电话簿里找到了厉泽深的电话号码。

没打电话,点开了短信发送的按键。

几乎没有什么思考的,便在编辑框里打出了“新年快乐”四个字,四个字打完,不过两秒钟的时间,黎欣的手,放在发送键的上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黎欣低头,愣愣地看着短信编辑框里的那几个字,最后,自嘲地笑了一声,终究是没有发出去,退了出来,将手机塞进了衣兜里。

可能,那个人,也不用她的祝福短信。

或许,她也不应该发这条短信,没什么立场。

大年初一,郁知意和霍纪寒睡了一个懒觉起来之后,便去和郁奶奶一起过年了。

相比之下,这个年,百分之三十因为工作而百分之七十因为不想回去被催相亲的莫语,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家人非常支持她的工作,偶尔不回家过年一次也没有什么,在经过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八个哥哥的问候叮嘱,让她务必在帝京好好照顾自己之后,莫语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上一个放荡不羁的年。

她甚至已经安排好了计划,大年三十,就睡到中午十二点,然后点一堆外卖回来,下午就打游戏,把因为这段时间过分忙碌而落下的游戏一个一个地打回来,可惜,她的计划还没有付诸行动,大年三十早上六点钟,还正在酣睡之中,便被爷爷一个遥远的电话,彻底打碎了美梦。

“爷爷?”莫语的声音如在梦中,简直不敢想象,现在外面还是黑漆漆一片爷爷竟然就打电话过来了!

“小语啊,起来没有?”电话那边,传来爷爷关切的声音。

莫语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已经彻底恢复了清醒,“爷爷,我起来了,正准备出去锻炼。”

“呵呵呵,少骗爷爷,还以为爷爷不知道你肯定又在睡懒觉?”

莫语:“……”

“小语啊,爷爷想过了,你一个在帝京过年,爷爷实在不放心啊,我呢,跟你周爷爷一说,你周爷爷就说,让您一起去家里过年,我想这是一件好事啊,免得让我们担心,你在帝京也有人照顾嘛。”

“爷爷!”莫语震惊了,“您不是说,相亲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了么?”

“是啊,唉,爷爷不是叫你去相亲,是去拜年。”周爷爷在电话那头笑道,“我已经跟你周爷爷说过了,明天呢,你就去周家过年,也刚好替爷爷跟老朋友拜年,不许拒绝啊,你的电话,爷爷已经给你周爷爷了,等下周爷爷就打电话给你。”

莫语欲哭无泪,“爷爷,大过年的,我一个外人,去人家家里,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你周爷爷和爷爷那是还兄弟,何况,我孙女去跟他起过年,那是多大的福气啊!”

莫语:“……”爷爷,您可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莫语哭丧着脸,“真的要去啊。”

“你说呢?”那边传来老人威严的声音。

“好了好了,钱爷爷已经打到你卡里去了啊,下午出去买点年货,去买件漂漂亮亮的衣服,明天好好替爷爷去拜年。”

莫语挂断了电话之后,不由得长叹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什么放弃相亲了,还不是换了另一个法子让她去见人。

果然,这才挂断了电话不多久,周家爷爷就亲自打电话过来给她了,极尽热情地邀请她去过年,并且问了莫语居所的地址,说明天让司机过来接。

都已经这样了,显然是爷爷一挂了电话,就跟那边通气,莫语哪还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非常客气礼貌地答应下来。

而后,长叹了一口气,钻回被窝睡了一个回笼觉,中午点了个外卖大吃一顿之后,还是神色恹恹地出门了。

买年货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一件可以敷衍的事情。

她从小打大,就不是买年货的那个,是吃年货的那个。

但她吃的都是捡自己爱吃的,也没注意年货到底应该买什么。

她在市内最大的大型超市里在转了一圈,除了对各种吃的感兴趣之外,实在也不知道,究竟应该买点什么,按照往年为数不多的经历,家里有人来拜年,送的都是些什么水果、酒类……

难道她也要买这个?

今天超市里的人也挺多,莫语推着个推车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她的身材虽然不纤瘦,但奈何真的不是长得圆润的那种,而是小小个的一个,放在拥挤的人群里,便只能被推着往前的份,何况还带着一个购物车。

她本来想去酒水区,但目前所处的这个区域,人不是一般的多,此刻被拥着往前,已经失却方向,前面的购物车,差点要撞上前面的饮料推头。

“啊别挤我别挤我啊……”

忽然,卫衣的帽子被谁拉住了,顺带着也将她和一直在往前的购物车给拉住了。

莫语转回头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身后的人不是别的,竟然是陆邵珩。

陆邵珩其实早就发现了莫语的身影,看到她在人群里被推着往前,不知所措的样子,像个呆头鹅似的,看着就觉得好笑,直到对方即将被挤着往前撞上前面这堆东西,才眼疾手快地伸手扯住了对方的帽子。

“陆医生,你这么在这里?”莫语诧异,她至今也不知道陆邵珩的名字,就一直跟着叫陆医生陆医生的。

陆邵珩瞥了一眼对方的购物车,不答反问,“买年货?”

莫语一个劲地点头,才发现陆邵珩的手边有个购物车,里边也放了几样东西,眼睛转了一圈,笑眯眯地看向陆邵珩,“陆医生,你也是来买年货的吧?”

陆邵珩扬了扬眉,不置可否,“怎么?”

“陆医生一看就是那种居家好男人,买年货这种事情,肯定是经验丰富,手到擒来,您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吧?哎呀你看,这一个人逛超市多无聊啊,要不我们一起啊?”

陆邵珩抱了抱胸,实在觉得郁知意这位小助理,很有趣,非常能屈能伸,这副笑脸出去,就算阴雨天都能被她笑得灿烂了,几个人还能狠得下心来拒绝她?

陆邵珩瞥了一眼莫语购物车里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子,摸了摸下巴,扯着莫语的卫衣的帽子将人拉出了人群来来往往的区域,拖到了另一边人相对比较少的购物区,“不知道买什么年货?”

被人一眼拆穿,莫语坚守阵地打死不承认,“怎么可能?陆医生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就是觉得,像您这么高品位的人,买的年货,一定非常让人满意,想见识见识。”

陆邵珩翻了个白眼,郁知意的这位助理,半点都没有学到她的演技,推着购物车往前去了。

莫语笑眯眯的快速地跟上,“我说真的,陆医生。”

陆邵珩看了一眼对方,知道这位是郁知意的同学,现在还在上学,没毕业的小孩儿,来买什么年货?

“你家里是帝京的?我记得你跟郁知意是同学,没毕业吧,置办年货这种事情,还要你一个小孩儿来做?”

“小孩?”莫语一冷,想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你才小孩!”

自从工作了之后,莫语最不喜欢被人叫自己小孩儿小姑娘这种称呼,长得年轻不是她的错,有张娃娃脸也不是她的错,但是被人这么叫,听起来,感觉自己很不让人信服,当下怒瞪了了陆邵珩一眼。

陆邵珩乐了,这副气鼓鼓的,脸圆圆的,还卡通动漫的卫衣,可不就是小孩么?

莫语被对方一副“本来就是”的模样气得跟陆邵珩大眼瞪小眼。

陆邵珩嗤笑一声,“眼睛有问题,要不要我帮你在我们医院挂个号?”

莫语白了对方一眼,两人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酒水区,莫语一排一排地看过去,她对这东西,没有什么研究,不由得看了一眼陆邵珩的购物车,里面并没有酒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陆医生,不买酒么?”

陆邵珩摇头,“家里没人喝那玩意。”

莫语眼睛一转,好像方才小小的矛盾没有存在过一般,笑眯眯地问陆邵珩,“陆医生,你是本地人吧?”

陆邵珩点头。

“你们帝京人过年,送年货有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之类的?”

“走亲戚?”

莫语实在被年货的事情折磨得不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回家过年,家人要我去拜访一位亲戚。”

“没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买点东西不至于空手上门就行了,你一个小孩儿,谁跟你计较年货的事情?”

莫语白了对方一眼,懒得计较对方的称呼了,“就这样?”

“否则呢?”

莫语沉吟了一下,扫了一眼陆邵珩购物车里的东西,响指一扣,“我知道了。”

于是,接下里,陆邵珩就好笑地看着莫语在超市里转了一圈之后,买了差不多跟他购物车里相似的东西,嗯,一样的牌子不一样的口味。

陆邵珩什么也不说,只是扬了扬眉。

莫语底气不足偏死要面子,“你看什么?”

“没什么。”陆邵珩微微一笑,“我要去结账了,请问你要跟在我身后么?”

莫语轻嗤一声,转头往另一个结账的队伍排队去了。

两人从超市里出来,手上都提了好几个礼盒,陆邵珩见对方小胳膊小腿的样子,不禁摇头,“住哪里,要不要送你一程?”

莫语轻呼了一口气,摆摆手,“不用,我叫车了。”

陆邵珩点头,看了对方一眼,实在看不得对方那副提不动的样子,跟个被欺压的童工一样,干脆地把自己手上的礼盒全部放在了左手上,替莫语提起了她的礼盒,“走吧,我帮你拿出去打车。”

莫语一愣,赶紧追了上去。

陆邵珩将莫语送上车之后,才拿着东西回到了停车场,不由得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毕竟他很有绅士风度,可不是霍纪寒那个常年零下四十八度,毫无风度的人。

大年初一,周家。

周老爷子一早就起来了,给孙子孙女发过红包之后,就去嘱咐厨房的阿姨,中午一定要多做几道菜,还几次出入厨房亲自去盯着。

周焱还不知道家里还有客人要过来,不由得疑惑,爷爷什么时候关心起厨房的事情了。

转头看向周母,“妈,今天爷爷怎么了?”

周父周母都是军人,一年到头,也就难得这几天在家,其实也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只是前两天听说了一些而已,当下笑了笑,“今天家里有客人来。”

周家情况特殊,过年除了亲兄弟一样的亲戚,不会有人过来拜年,从小到大,周焱早就习惯了,此时不由得疑惑,是什么客人,让一向眼光甚高的爷爷,如此大费周章。

对上儿子疑惑的眼神,周母只是笑了笑,“你爷爷老战友的孩子,没回家过年,就接来家里跟我们一起过年了,到时候,你收敛一点,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哦,小姑娘啊,周焱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了。

周爷爷从厨房里出来,问周焱,“周焱啊,你哥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么?”

周焱一顿,“爷爷,我哥的事情,我哪儿知道啊。”

周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快去,快去打电话给你哥,大过年的,还不回来,在外面做什么。”

周爷爷说的他哥,并不是亲哥,准确地说,是表哥,也就是他姑姑的儿子。

周焱一向听爷爷的话,此时也并不知道,爷爷一定要让他哥回来过年的意思是什么,当下只好听话地打电话过去,电话很久之后才接通,周焱直言不讳:“爷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忙着呢,我要值班,我准备手术了今天回不去,先不跟你说你我去准备了,帮我跟外公说一声。”

不等周焱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焱只好如实相告。

周爷爷气得直敲拐杖,“这个臭小子!”

正说着,门外已经响起了车子的声音,周爷爷立刻反应过来,已经朝着门外走去,“来了来了,肯定是小语来了。”

周焱一连懵。

周母笑着站起来,拉了拉周焱,“走吧,出去看看。”

莫语是被周家的司机接过来的,刚下车就看到一位老人从房子里走出来,老爷爷满脸笑呵呵地对她说,“这就是小语吧?”

莫语人长得本来就讨喜可爱,见到老人家,笑眯眯地打了一声招呼,“周爷爷新年好,我是莫语。”

“唉,好好好,新年好,快进来。”

莫语手里提着几个礼盒,周爷爷看到了,立刻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我也不知道周爷爷喜欢什么,就带了一点过来。”

“好孩子。”周爷爷转头,“周焱还不快过来!”

莫语一冷,周焱?

她没听错吧?

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周焱双手插兜,跟在一位女士的身边走过来,见到莫语,也同样诧异。

“莫小语?”

“周焱?”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看。

周母和周老爷子当下都惊讶地看向两人。

认识?

在客厅里坐下之后,听了几句简单解释的周老爷子笑得开心,“唉,你看,我原先也不知道,你跟周焱竟然是认识的,呵呵呵,这娱乐圈就这么大,我听你爷爷说,你是什么演员的经纪人,暂时也没有想那么多。”

周焱怼一句,“她就是个打杂的小助理,算什么经纪人。”

“你闭嘴!”一向对孙子疼爱有加的周老爷子也不由得怒瞪一眼过去。

周焱摸了摸鼻子,挑衅地看了一眼莫语。

莫语眯了眯眼。

周老爷子看着两人,笑得更开心了。

莫语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因为找到熟人,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当下笑眯眯地道,“嗯,爷爷您知道郁知意么,我现在是她的助理,在新明工作,跟媛媛姐是一个公司的,不过媛媛姐是金牌经纪人,我还只是个小助理,还没有媛媛姐这么厉害。”

“哎哟,跟媛媛也认识啊,快,周焱,去叫你姐姐下来,都下来。”

周焱歪坐在沙发上,下巴抬了抬看楼上,“喏,下来了。”

周媛媛听到楼下的声音,含笑走下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莫语,先是愣了一下,鉴于已经率先得知今天有位爷爷的老朋友的孙女来做客,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诧异过后,轻轻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小语来了,一起工作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原来爷爷的老朋友的孙女,就是你。”

莫语站起来打招呼,“媛媛姐。”

周媛媛笑,“好了,别客气了,都是熟人了,坐下说话吧。”

周媛媛笑道,“爷爷,小语是郁知意的助理,就是霍纪寒的媳妇儿。”

周爷爷恍然大悟,“原来是老霍家的媳妇儿啊,呵呵呵,那真是缘分了。”

因为这重重叠叠的关系,莫语这一趟来莫家拜年,便没有那么拘谨了,随意跟莫爷爷聊了一些自己工作和学校的事情,老人家也不好总是拉着年轻人说话,便让莫语和周焱自己去玩去了。

莫语本来还担心爷爷的所谓相亲的事情,但来了莫家之后,也不见莫爷爷提起,连吃午饭的时候,也不见那位所谓的外孙,当下便放了一大半的心。

但是,人家既然没有提这件事,她便也不多问,反正她不关心这件事,免得多问多错,还不如以后去问知意。

饭后,莫语和周焱被打发去玩,两人便钻进了房间,一人占据了一台电脑,开黑!

莫爷爷显然非常满意这位老朋友的孙女,感叹道,“唉,真不愧是老莫家的孙女,真是好啊……就是阿珩那臭小子,没回来。”

周媛媛轻轻抿了一口茶,笑道,“爷爷,您是不是又给我哥安排了什么事,才导致他今天不敢回来的?”

莫爷爷轻哼了一声,“多大个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你姑姑长年累月的工作也不关心这种事情,只能我这个老人家关心了。”

周媛媛:“……”

提及这个,莫爷爷也反应过来,自家的孙女,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当下立刻道,“还有你,你也是,都什么时候了,一个劲一个劲工作,你们一个个,都不结婚了是吧?”

周媛媛想说,莫语可能早就见过她哥了,但是……这话要是说出来,爷爷肯定会东问西问,到时候人追究起来,她可能就惨了,另外,万一她哥的事情解决完了,就扯到她身上,那多不划算。

当下只好微微一笑,站起来,“爷爷,我去看小语和小焱在做什么。”

第165 惨不忍睹的考研成绩

莫语这一整个下午,便在周家跟周焱打了大半天的游戏,直到阿姨去房间叫两人下来吃饭,两人这才从房间里出来,依旧沉浸在游戏的兴奋之中。

周爷爷看两人相处得很好,不禁心情大好,越看越觉得小语这孩子讨喜。

莫语性格好,人也活泼开朗,说话讨长辈的欢心,周家的人都很喜欢她,就连一向严肃的周父跟她说话的时候也笑了,更别说周母对她多加照顾了。

用过晚饭之后,周爷爷极力挽留莫语在周家多玩两天。

莫语怎么好意思,当下就以过后两天还有一些琐碎工作要处理为由婉拒了周爷爷的邀请,周爷爷一看是工作的事情,也不能强行将人留下来,只能让司机将莫语送回去。

为此,周爷爷惋惜不已,第二天就能见到那个臭小子了。

直到大年初二下午,陆邵珩一家人才一齐回了周家。

陆母是周老爷子的女儿,跟周父是同胞的兄妹,也就是周焱和周媛媛的姑姑,而陆邵珩,便是周老爷子的唯一的外孙。

不过,陆邵珩本身是医生,虽然陆家家大业大,但现在医院方面的事情都是陆父在处理,陆邵珩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还是放在了医学上,因此,外面虽然都知道陆家公子堪称医学鬼才,陆家在医学界的地位不可撼动,但医学这个领域,毕竟不比别的,他引起的关注度并不大,而因为陆家和周家实在是不同的领域,外界也鲜少有人记得,他不仅是陆家唯一的公子,也是周家的外孙。

周老爷子看到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陆邵珩,气就不打一处来。

人才刚进门,拐杖就指着陆邵珩,“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陆邵珩一惊,“外公,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他一眼扫向坐在沙发上的周焱,“周焱,你又做了什么事,惹外公生气,不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生气么?”

无辜中枪的周焱一脸懵地从手机里抬头:“……”

陆邵珩这么一说,周爷爷更加更气了,“你,你还有脸说周焱,也不看看自己,我昨天叫你回来吃饭,你竟然敢一天都不接我电话,觉得我老了,可以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老人家生起气来,依旧声如洪钟。

陆邵珩赶紧走过去,带着周爷爷坐下,提他抚了抚后背,“爷爷,我昨天真的有手术,一个八十岁的老太爷了,突然出了状况,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下手术之后,已经晚上九点钟,没法回来了,我也想回来跟您过年,这不今天就赶回来了么,您跟我置什么气,气坏了身体多不好是不是?”

大概惹老人家生气的次数太多了,对于如何哄好老爷子,陆邵珩已经深谙此道,因此,三言两语就把老人家给哄开怀了。

偏偏周焱是个不靠谱的,这个时候提到,“哥你知道昨天来家里做客的是谁么?”

陆邵珩瞪了一眼对方,哪壶不该提哪壶。

周焱可不知道陆邵珩什么心思,兴致勃勃地说,“就是郁知意的那个小助理,一起玩过几局游戏的那个,你还记得不?唉你肯定不记得,她玩游戏太烂了,你后来就没再跟我们一起玩过。”

“什么郁知意的小助……小助理,你说莫语?”陆邵珩瞬间反应过来,也懒得理会他公然在爷爷面前提玩游戏这种玩物丧志的话了。

“你认识啊?”对上陆邵珩震惊的神色,周焱吃惊。

周媛媛刚好从厨房拿了阿姨切好的水果出来,听到这里,不禁扬了扬眉。

周老爷子听到这儿,也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周焱,又看了看陆邵珩,“你跟小语早就认识?”

陆邵珩唇角一抽,不确定地道:“爷爷,她……该不会就是你说的,您的老战友,莫老爷子家那个什么冰雪聪明、可爱娇俏、如花似玉的,孙女?”

“哈哈哈哈哈……冰雪聪明、可爱娇俏?”陆邵珩才刚刚说出来,周焱便笑倒在了沙发上。

周老爷子瞪过去一眼,周焱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立刻坐好。

他真的很难把这两个词,放在莫小语的身上,在他看来,莫小语就是个魔鬼,爷爷是没有见过她怼记者,怼自己的模样,连他都要退避三舍。

陆邵珩唇角一阵抽抽,这是什么孽缘,搞了这么久,他一直在躲避这不知八百年前冒出来的相亲,结果还早就跟老爷子说的那女孩认识了。

陆邵珩一阵心累,“爷爷,你以后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先把对方的名字跟我说一下。”

老爷子怒瞪了他一眼,“是你不问我。”

“好好好……”陆邵珩举双手投降。

陆母早先便听到父亲提过这件事,她原先是不同意的,毕竟儿子有儿子自己的人生要走,现在谁还提这种多少年前的娃娃亲啊,对于儿子的结婚对象,她干涉得不多,只要人品好,家世清白就可以,奈何父亲一直挂念着这件事,老人家没有什么事情做,反正儿子目前也没有交往的对象,她便随他折腾去了。

这会儿听到周爷爷这么说,也忍不住好奇,“哥,嫂子,这女孩到底怎么样啊?”

周父周母笑了,周母笑道,“昨天来家里做客,很礼貌的一个孩子,模样也俏,我看着是挺好的,要不是小焱还小……”周母说到这里,一阵惋惜地摇了摇头。

周焱惊呆了,嘴里的饼干碎屑掉出来,失声,“妈!您在说什么!”

周母看了儿子一眼,“没你的事。”

周焱:“……”

周母而后又道,“况且,也就昨天一天而已,了解得不多,从谈吐里可以看得出来,活泼开朗,性格很好,反正啊我是挺喜欢这女孩的,媛媛和她一起工作过,可能媛媛知道得比较多。”

陆母看向周媛媛。

周媛媛挑了一签的柚子,放进嘴里,瞥了一眼陆邵珩道,“小语是新明的人,跟在郁知意身边做助理,其实说起来我跟她接触不多,正式的合作,也就一次,不过工作能力挺强的,带她的是新明的金牌经纪人Jean,Jean好像提过,说以她现在的能力继续下去,明年就可以独立带艺人了,挺负责任很上进的一个女孩,别看她现在年纪小小的,真的对上那些如狼似虎的媒体已经渐渐游刃有余了。”

陆母听着,点了点头,显然非常满意,“听起来,的确是个好女孩,这么说,跟邵珩在一起或许也是一桩好姻缘啊。”

陆邵珩满脸黑线,“妈,您在想什么呢!她就是个小孩,还在上学没毕业呢!”

“媛媛和你舅妈都说好的女孩能差到哪里去。”

陆邵珩:“……”什么情况啊现在?

周爷爷说,“你不是从小就跟霍家两兄弟交好么,既然这样,都是认识的人,知根知底的,人家还没嫌弃你呢,你倒先嫌弃起人家了?你敢?”

“爷爷,我哪里嫌弃她了?”陆邵珩解释,“爷爷,她真的还就是一个小孩,你别听周媛媛乱扯,什么工作能力强,她连买个年货都不会。”

周母反应了一下,“年货?”

她笑道,“我刚才看了一下你们带回来的东西,还跟你妈妈说你们今天带回来的年货,和小语昨天带来的都是一样的,我还诧异怎么这么巧合呢,你这一提,邵珩啊,你们这是一起买的?”

就连陆父和陆母也诧异地看向儿子。

面对一家人的目光,陆邵珩简直百口莫辩,“巧合,这只是巧合,没有的事,怎么可能。”

要是让他们知道,前天他和莫语两个还完全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去买了年货,还不得念叨死。

所有人都狐疑地看着他,周焱自己乐呵了,掏出手机,这还不简单,“我问一下莫小语就知道了。”

陆邵珩一眼瞪过去,大有一种你不马上放下手机下一秒我让你怎么死你都不知道的架势。

周焱怵陆邵珩,当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周媛媛轻轻笑了一声。

周爷爷怒其不争地数落人,“你看看你,从小跟霍家两兄弟感情好,瞧瞧人家霍二现在,不动声色就将媳妇给娶回家了,再看看你,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周老爷子看着就来气。

“霍世泽还三十多了,老婆都没一个呢,我着急什么啊外公?”陆邵珩反驳道。

“那你是不是也想四十岁再结婚?”

陆邵珩立刻闭嘴。

两三句话的时间,周媛媛已经从手机里调出了几张照片给陆母看,“姑姑,你看,这就是小语。”

陆母接过手机一看:“呀,这小姑娘模样周正,瞧瞧这笑脸,一看就很可爱乖巧。”

陆邵珩:“……”

“邵珩啊,妈看,不如你考虑考虑如何?我挺喜欢这小女孩的,如果你不好意思,妈可以帮你……”

“打住!”陆邵珩赶紧道,“行了,妈妈,您别瞎掺和了,我都已经跟您说了,这小姑娘就是个孩子,才二十一二岁,跟周焱差不多的年纪,您好意思让我去跟人相亲,人家还没到那个地步,您要是喜欢,认她做个干女儿,反正您也说没生一个女儿很可惜。”

“你这孩子。”陆母叱了一声,将照片给陆父看,陆父只是含笑点头而已。

陆邵珩这话,周爷爷就不高兴了,“陆邵珩,人家还没嫌弃你呢,你就先嫌弃人家了?”

陆邵珩知道,今天要是不说个所以然来,不仅他跟莫语的事情推脱不去,接下来可能还能王语,周语之类的过来。

老人家就是爱瞎操心!

当下,他立即正色道,“既然已经这样了,爷爷,我就实话跟您说吧。”

“你说什么说?”

“爷爷,我已经有打算交往的女孩了。”陆邵珩一脸深思过后,不得不说的为难之色。

“什么?”这话一出来,在座长辈皆惊。

周爷爷震惊地看着陆邵珩,而后反应过来,“你个臭小子,又骗我?”

陆邵珩一本正经:“爷爷,我没骗您,这种事情是能乱开玩笑的么?不过现在我还没有追到人,所以暂时还不能跟您说,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久了,过个一年半载,我会把她带回来给您看。”

“真的?”

“千真万确。”

所有人都沉默着,周媛媛将一块水果扔进了嘴里,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陆邵珩再三保证,说自己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只是暂时还不稳定,无法跟家里说,但自己绝对不是开玩笑,如果没有老爷子安排相亲这件事,他是打算等稳定了再说出来的,目前看来,只能先提前说了。

既然陆邵珩都这么说了,事情便也只能告一段落了,周爷爷心里万分可惜,外孙倘若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孩,他也不能棒打鸳鸯,否则也太不像话了,但是老莫家的孙女,这桩姻缘倘若连不成,那也太可惜了。

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周焱的身上。

周焱大惊,往沙发角落缩,“爷爷,我才二十岁!”

他连法定的结婚年龄都没到!

周爷爷:“……”

脱离了长辈们的视线之后,陆邵珩才把周焱和周媛媛拎到了花园里教训:“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

周焱撇嘴,着实冤枉,“我不知道啊,我刚才才知道爷爷要给你安排相亲,莫小语也没跟我说过。”

周媛媛选择沉默。

陆邵珩警告两人:“这事儿不准和莫语讲,知道没,你们哪个说了,看我收拾你们!”

周焱缩了缩脖子,“为什么?”

“是你你不尴尬?我跟她都认识了,人家就一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周焱你最不靠谱,敢多说一句话,我弄死你。”

周焱缩了缩脖子:“你才不靠谱好吧?”

“再说一句?”

周焱:“……”莫小语脸皮厚多了,才不会尴尬。

不过他不敢违抗陆邵珩的话。

周媛媛表示自己会闭嘴,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二月十四号这一天,是情人节,也是大年初五。

不过,这一天,盛世剧组开工了。

李正和这样的直男,可能压根就没有想过这样的日子,对于情侣们而言,具有什么样的意义,说开工,就开工。

当然,对于敬业的郁知意而言,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今天一定可以按时完工,毕竟晚上,两家的晚辈,还要聚在一起吃饭。

霍家对于过年的态度并不强烈,大年三十与其说是年夜饭,还不如说是霍家的人找个时间聚在一起说一说当年分红的事情以及来年霍氏国内外的工作计划和方向罢了。

年三十的年夜饭之后,其他人便纷纷离开,只有七爷爷,一直留到了现在,再过两天,他也要飞回欧洲了,甚至前两天已经等不及,派遣律师过来和郁知意交接了股权转让的事情,片刻也不耽误。

郁知意对于股权转让这件事,着实有些接受不来,但霍纪寒让她安心接受,不用管,便也只能在转让书上签字了。

而刚好郁奶奶和郁常安现在也都在帝京,郁常安工作忙,这次长时间呆在帝京,已是难得并且压缩了工作时间换来的,再过两天,他们也都要回云城了。

而郁知意和霍纪寒已经结婚,于情于理,两家的长辈,一起吃顿饭,是很有必要的。

郁知意早上被要求着跟霍纪寒说了一大堆黏黏腻腻的情话之后,才被他亲自送去了剧组。

年后开工的第一天,工作量并不大。

郁知意下午两点钟就完成了拍摄,因为已经提前跟李正和说过了,李正和也不拦着,让她离开。

她在卸妆的时候,肖晗走过来,笑道,“这么早就走了,今天是不是跟小霍总有别的安排?”

郁知意笑了笑,“算是吧。”

肖晗扬眉打趣,“今晚不会在热搜上看到你们吧,情人节哦。”

“那应该不会。”郁知意把头上的发髻拿下来,泄下一头长发,说,“两家人聚个餐,我爸爸和奶奶准备回去了,跟霍家的人一起吃个饭而已。”

肖晗噗嗤笑,“两家人吃饭,干嘛选这种情人节的时候啊?”

郁知意耸了耸肩,“没关系啊,两个人吃也是吃,一家人吃也是吃。”

而后看了一下肖晗,对方早就卸妆换回了便服,但已精心打扮过,郁知意扬眉,“晚上有约会?”

肖晗拨了拨耳边的长发,“我哪里的约会,单身狗一个。”

郁知意笑了,视线落在肖晗手腕戴着的手链上,“我不相信,单身狗会戴一条名字叫做‘一生钟情’的手链啊怎么办?”

肖晗下意识缩回手,“名字而已嘛,我喜欢这条项链行不行?”

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看到学校发了通知,说能查考研成绩了?你查了没有?”

郁知意摇头,知道对方不愿意说,便也不多问,“明天查,今天还不能查。”

“我说呢,要是能查了,学校肯定又要爆出你高分的新闻了,怎么可能一点风浪都没有。”

郁知意不在意地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考研成绩而已。”

“谁知道呢,你期末考试的成绩都有娱记关注,更别说考研成绩了,你就等着吧,明天成绩出来,肯定有媒体关注。”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之后,郁知意卸完妆,换好了衣服就走了。

霍纪寒同样亲自来接她,回到别墅那边,接上了郁奶奶,再去往酒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

霍家这边的人,来的是七爷爷和霍世泽,乔舒燕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并不来,连七爷爷的面子也不给。

对此,郁奶奶有些不高兴。

但也知道霍家母子关系不好,乔舒燕不会出面,知道归知道,自家的孙女嫁进了霍家受到这样的待遇,总让老人家的心里不平衡。

好在这段时间,看着霍纪寒对自家孙女好,这才没说什么,就当做不知道霍家还有其他人,这位老人是霍纪寒唯一的长辈。

索性七爷爷为人随和,而或霍世泽竟然也能和郁常安相谈甚欢,这一顿饭,吃得也算其乐融融。

晚饭准备结束时,郁奶奶说要去洗手间,郁知意便陪她去。

奶奶在洗手间时,郁知意便靠在外面走道的墙壁上等待。

对面的男厕那边的过道,忽然跑出一个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的小男孩,看到靠墙站立的郁知意,生生顿住了脚步。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上了。

郁知意愣了一下,对上小男孩的视线,并不算熟悉的面孔,她便立刻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这是谁的孩子之后,郁知意的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这个孩子出现在这里,也许苏清和江庄可能也在这个酒店吃饭。

她什么也没想,第一反应是躲进洗手间,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小男孩愣了一下之后,便立刻认出了郁知意。

这段时间,爸爸带着他看电视的时候,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位小姐姐,他还想起来,以前在医院里帮自己打过水的,也是这位小姐姐。

郁知意刚要转身走,小男孩就跑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咧开笑脸,“姐姐!”

郁知意一愣。

网上粉丝们很多人她各种姐姐的,什么女神姐姐,知意姐姐,仙女姐姐,起因还是因为周焱叫她姐姐,为此,霍纪寒还吃了不少飞醋。

可是……经由眼前这个小男孩叫出来,因为知道对方的身份,让郁知意一阵不适。

小男孩已经固执地站在郁知意的面前,拉着她的衣摆,因为发现了一直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漂亮姐姐现在就在自己,神色新奇地仰头看着郁知意:“姐姐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

说实话,郁知意心里不是没有任何介意,这是苏清和江庄的孩子,即便这个孩子是无辜的,郁知意在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也无法产生任何的喜欢。

郁知意抿了抿唇,低头看对小男孩,“我不是你姐姐,你让开。”

她的神色有些严厉,导致原先欣喜地看着她的小男孩,不由得一愣,郁知意掰开小男孩抓着自己衣摆的手,正要往女洗手间去。

前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宝。”

郁知意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撞上一个男人的视线,正是江庄。

小宝听到爸爸的声音,忙跑了过去,抱着江庄的大腿,却眼神怯怯地看着郁知意,“爸爸……”

江庄抱起儿子,对郁知意笑了笑,好像早就跟郁知意认识了似的,“郁小姐。”

郁知意也不想看见江庄,没有回应,江庄却在她转头离开的时候,再次叫住了她,“郁小姐!”

郁知意脚步一顿,转回头看向江庄,江庄抱着小宝走过去两步,自来熟的跟郁知意说,“郁小姐,小宝很喜欢你。”

郁知意对于这样的话并没有什么兴趣,江庄却眼快地觉察到她要离开,立刻开口,好像不说下一秒郁知意走了就不能说了一样,快速道,“郁小姐,你别怪我多嘴,阿清她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郁知意听到苏清的名字,根本不给江庄说话的机会,开了女洗手间的门进去了,将江庄好他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

江庄神色微顿,无声笑了笑,抱着小宝离开。

“爸爸?”小孩虽然不懂事,但是心思敏感,似乎觉察到了爸爸和那位姐姐说了什么话。

江庄笑了笑,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小宝,喜不喜欢那个姐姐?”

“喜欢!”小宝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个姐姐好漂亮,她在电视里跳舞好看,不过妈妈好像不喜欢那个姐姐。”

江庄笑了笑,“只要是小宝喜欢的,妈妈也会喜欢,不过刚才见到那个姐姐的事情,先别跟妈妈说,知道了么?”

“为什么呀?”

“因为这是爸爸和小宝的秘密。”

“哦……”听到秘密这种话,小宝果然兴奋了,郑重地点头应下来。

郁知意进去的时候,奶奶刚好也从隔间出来了,“知知,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在外面等么?”

郁知意笑了笑,“看您那么久没出来,我进来看看。”

郁奶奶笑了,“奶奶又不会有事,瞎担心什么?”

郁知意只是笑,等奶奶洗好手之后,便扶着她出去,回到包厢,没人发现她脸色的异样。

唯有霍纪寒,在郁知意坐下之后,将郁知意的手放在手心,无声地询问了一下。

郁知意笑了笑,眼看着晚餐已经吃完,知道应该也差不多走了,但她却有些担心出去的时候,会不会碰上江庄。

而从江庄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郁知意已经猜出来,也许,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苏清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乱糟糟的一切,她暂时也没想明白,更不想去想那些乱七八在的事情,只靠近霍纪寒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刚才在外面,碰到江庄了。”

只这么一句话,霍纪寒眸中划过一抹犀利和阴沉,抓着郁知意的手紧了紧,语气有些紧张,“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郁知意弯了弯唇角,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碰见而已,奶奶还不知道,我担心等下出去会碰上他们,奶奶受不了刺激。”

霍纪寒抿了抿唇,“我让人安排一下。”

郁知意点了点头。

说罢,霍纪寒却再也没有放开郁知意的手。

直到一桌人站起来,离开酒店,将七爷爷和霍世泽送上车离开之后,霍纪寒也没有放开过郁知意,庆幸的是,出来这一路,也没有看到江庄或者苏清的身影。

其实郁知意是放心的,毕竟霍纪寒和她身边,暗中有保镖跟着,这些意外能处理。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回到了家,除了霍纪寒,谁也不知道,郁知意在酒店里碰上过江家的人。

苏清今晚来这里吃饭纯碎是偶然。

今天是情人节,她和江庄带着小宝出来玩,就顺便来这里吃饭了,这个地方着实有点远,她也不知道江庄为什么非要带她来这里吃饭,在准备离开之前,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再从洗手间出来,竟在外面的走廊碰上了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神色冰冷的男人。

苏清吓了一大跳。

男人看到她知道,走上前两步,低声道,“女士,希望你还记得,曾经答应过二少的话。”

苏清愣了一下,而后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发白地看着男人。

男人神色冰冷地看了她一眼,无声无息地转身离开了。

送郁常安和奶奶回去之后,霍纪寒一路上都在担心郁知意的心情,但回到家之后,发现郁知意并没有什么异样,也不由得不确定了。

郁知意看出了霍纪寒的担心,抬手拍了拍他英俊的脸庞,笑道,“好了,别担心了,我没什么的,只是碰上江庄而已,现在呢,最重要的是奶奶,还有爸爸。”

霍纪寒依旧定定地看着郁知意,眼里有些固执。

郁知意不由失笑,踮脚在霍纪寒的唇瓣亲了一下,“还有你,最重要的,所以,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霍纪寒目光温柔的看着郁知意,忽然抓住对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苏清被突然出现的霍纪寒的人吓了一大跳,今晚的意外,让她一路上都心神不宁。

出现在这个酒店是意外,她没想到会碰上霍纪寒的人,那天晚上,在医院被霍纪寒警告的场景,实在太恐怖了,她至今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霍家二少,疯起来比疯子还可怕的男人,苏清此前对于这个认知还不够深刻,那一晚之后,却不敢怀疑了。

她才偶然和郁知意在同一家酒店吃饭,立刻就被霍纪寒的人发现了,这种感觉,就像时时刻刻有人在背后盯着她一样,想想便觉得恐怖。

直到回到家,心神不宁地哄着小宝睡下之后,苏清依旧不在状态中。

江母这段时间对她也没有好脸色,看到她从楼上下来,不客气地问,“苏清,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去做,让你那个女儿,去医院配型,看看跟小宝的骨髓是不是能配得上。”

苏清一慌,今晚上的警告让她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妈,我还没有说,而且,我觉得概率太低了,没有必要……”

话没有说完,便被江母打断,“到底是概率太低还是不想?你是不是心疼你女儿不愿让她为我孙子让她去配型?”

江庄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看到两人又吵了起来,“妈,您少说两句,小宝才刚刚睡下,等下又吵醒他,这件事,我会跟阿清商量好,您就别插手了行么?”

江母气不打一出来,也担心吵醒了孙子,便什么也不说地上楼了。

江庄搂着苏清在沙发上坐下,“妈就是太着急了,别往心里去。”

“我也担心小宝的身体,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怎么去找知意,妈这么做,不是为难我么?”

“我知道。”

苏清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今晚被警告的事情,紧张地抓住江庄的手腕,说,“而且,老公,我们真的不能去找知意,否则,霍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江庄眯了眯眼,问,“怎么说?就算郁知意不愿意,不愿意就是,霍家也不至于对我们怎么样啊?”

苏清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简单将自己和郁知意说过,不会再相见的话,和后来霍纪寒警告自己,不要出现在郁知意的面前的话跟江庄简单说了一遍,苏清实在是被今晚的事情吓到了,反复说,“所以,老公,我们真的不能去找知意,霍纪寒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他真的是一个疯子。”

江庄听了却若有所思,看着苏清紧张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是霍纪寒的警告罢了,可能都是背着郁知意做的,如果郁知意知道,肯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这些年你不在她身边,可也毕竟是她的母亲,血脉相连,怎么能说断就断,是不是?”

苏清尚未平静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庄,“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只是从人之常情来考虑,阿清,我知道你心里不少受,想做些弥补,我知道,你之前拒绝郁知意,说什么不再相见的话,是担心我知道了,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在意这些事情,否则,当初就不会带你回澳洲了,是不是,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些,如果你想做些什么弥补,让心里好受一些,我也会帮你的。”

苏清低头沉默着。

江庄安继续抚着她,“郁常安是郁常安,郁知意是郁知意,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跟过去断了联系,也并不意味着就彻底和你女儿断联系,维持点关系也是可以的。而且,我想她应该会体谅你,霍纪寒那个时候,是不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才有这种警告,如果你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警告,就不足为惧了,况且怎么说,他也是从郁知意的角度出发,如果是我,可能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但如果郁知意真心想要和你见面,修复一下关系,霍纪寒还能拦着她不成,是不是?”

苏清低头,沉默不言,但显然是将江庄的话听进去了。

江庄眼神微闪,也不再多说,“好了,先别考虑这么多,为了小宝,如果能让她去配型试试看当然是最好的,小宝长这么大,没有兄弟姐妹,如果有一个姐姐,对他也好的是不是,我看小宝还挺喜欢她的,当然,如果她不愿意,也没什么,我们也不去责怪她。”

这下,苏清终于有了反应,为了江庄一番安抚的话,感动不已,“老公,你说得对,我,也许,为了小宝,我应该试试的。”

江庄无声笑了笑。

对于郁知意而言,这个情人节过得够呛。

她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并不能按时起来查询考研的成绩。

八点的闹铃早就在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就被霍纪寒眼疾手快地摁掉了,半点也影响不了被窝里的郁知意。

但是,九点十分,郁知意是被不断震动的手机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将手机拿到耳边,郁知意看了一眼,来电是莫语,“喂,小语。”

莫语在电话那端,几乎要哭出来了,“姐姐诶,你怎么还在睡觉,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郁知意懵了一瞬,慢慢从被窝里坐起来,人已经清醒了不少,“怎么了?”

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很。

莫语在电话那一头气不带喘地说,“今天是我们学校考研分数查询的时候,媒体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你的准考证号,并且进入了学校的查分系统,九点钟准时给你查了分数,知意,你的英语和政治,分数惨不忍睹,连及格都没有,有人黑你,现在说你学霸人设崩塌的稿子已经漫天飞了,简宜姐已经联系媒体,正在准备公关,你赶紧去查一下分数,看怎么回事。”

郁知意彻底清醒了,放下电话之后才发现,霍纪寒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一转头,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霍纪寒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神色严肃。

郁知意愣了一下,问,“网上的事情?”

霍纪寒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先拿过水杯让郁知意喝了口水,才抬手抚了抚她乱糟糟的长发,“我已经知道了,刚才赵宇打电话过来,我让他去处理了。”

郁知意点了点头,“我现在马上查一下分数。”

郁知意自拍戏以来,媒体查回她在学校的履历,那个年级第一成绩,显然还非常醒目,何况她还曾经因为这个而上过热搜。

即便她从来不曾向外界多说过自己的成绩,但是媒体早就给了她冠上了一个学霸的人设,且被她的粉丝和路人都认可了,而如今,爆出的分数是,郁知意的考研成绩,政治只有43分,而英语竟然只有24分,这简直匪夷所思。

郁知意不知道媒体从哪里得来的这个分数,她考完之后便估分了,有着绝对的信心,绝不可能是这个分数。

那么,媒体的分数从哪里来?

查分数的过程并不顺利,大概登陆的人太多,郁知意用自己的网络根本进不了系统,最后,还是霍纪寒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不知道开了几个代码的网页做了什么之后,她才顺利地进入了分数查询的入口,打开一看,看到上面四个科目的成绩,也怀疑自己没睡醒眼花了。

两门专业考试的成绩和她预估的差不多,分别是123分和132分。

但是,英语24分,政治43分。

她的政治和英语,连及格都不到。

第166 追查,二少霸气维护

郁知意愣愣地看着手机页面,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那个英语成绩和政治成绩,真的是自己的成绩。

且不说不及格,距离及格还有这么一大段的距离,这不可能!

她又看了一遍,确定是自己的准考证号,是自己的名字,是自己要考的学校和专业,可是这两个分数,简直是她上学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低分。

可是,另外两门专业课科目的分数,却没有任何意外,是一个郁知意认为的,预料之中的分数。

转回头看了一下霍纪寒,后者也正盯着她手机屏幕上的分数皱眉。

不说政治,霍纪寒了解郁知意的英语,家里一堆英文原著,她可以毫无障碍地阅读,还可以进行流利的英文交流,即便英语考研和日常英语不一样,可就算只是听力的分数,也不至于考出24分,这简直匪夷所思。

那边,莫语第二次打电话来找郁知意,“怎么样?知意,查成绩了么?”

虽然刚刚面临了一件让她不可置信的事情,郁知意的声音,此刻依旧显得平静,“我查了,跟网上曝光的那个成绩一样。”

“什么?”莫语在那头不可置信,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可能,政治就算裸考你也不可能考出这个分数啊,真的是这个分数?”莫语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

郁知意点头,“真的是这个分数,不然我截图给你看?”

“不用不用。”莫语在电话那头一阵烦躁,“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啊,什么成绩漏判、登记错误之类的,不然怎么可能是这个分数,你后来不是估分过了么?”

不怪莫语的第一反应是批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郁知意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不是因为传大戏剧学院的研究生没有推免名额,郁知意这种年级第一的孩子,哪里还用参加什么考试,早就免试去了。

莫语显然比郁知意还要着急。

郁知意抿了抿唇,“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吧,说实话,这个分数我自己也怀疑,但分数已经是这样的分数,如果是判错或者录入错误还好说,等下我会和学校申请查分,看看具体情况,不过没有那么快知道的。”

“我知道了。”莫语深吸一口气,她天然地相信郁知意的能力,郁知意估分的时候,还是她和郁知意一起的,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意外,但是想起今天提前被媒体获知成绩的事情,莫语也愤怒非常,冷声道,“明显有人故意黑你,媒体没事关注考研成绩干什么,在你还没查分之前,就帮你查到了,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全都被人泄露了,现在就是有人故意黑你。”

其实网上黑郁知意的人也有,还不少,她突然成为娱乐圈的黑马,异军突起一般,有人羡慕就会有人嫉妒。

她演技好,无从可黑,可黑粉想要黑一个人,也可以强行找到各种理由,从《佳人曲》爆红之后开始,有人黑她对媒体不尊敬,因为回答问题的时候话太少,有人黑她衣品不好,因为找到她曾经在学校里穿的私服都是一个风格,而尤其在年底获得了金燕奖以及和霍纪寒公开关系之后还有人强黑她靠新明的资源之类云云。

总之都是一些强行尬黑的东西。

所幸“意粉”们的战斗力很强,对于所有的黑粉,都强有力地回击,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但这次做得也太过分了,有备而来。

放下手机,郁知意揉了揉眉心,感觉一阵疲惫。

霍纪寒刚才一直坐在郁知意的旁边,自然也听到了莫语在电话那头咋咋呼呼的大呼小叫。

郁知意问霍纪寒,“简宜跟你说了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了么?”

霍纪寒抿了抿唇,说,“有几个方案,归根到底,跟媒体联络好,将发出来的新闻撤回,利用营销号,炒些别的热度覆盖过去,不是什么难事,另外还有,知知,你的专业课分数很高,跟公共科目的差别很大,这是也是一个可制造话题的点。”

郁知意的分数,查询出来,确然就是这个分数,无论现在做什么回应,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想要刷掉这个热度很简单,但是并不意味着将新闻内容掩盖住了,就可以也将公众眼中看到和心中知道的东西也彻底抽出来。

郁知意深谙这一点。

《乌合之众》对大众心理,早就做了一个精辟的阐述——群众无理智,只有情绪。

而她,也没有向公众解释和证明的必要。

如果是从前,甚至一年以前,她会害怕公众的言论,就像当初第一次因为《浮沉》剧照上热搜一样,因为当年校园暴力的事情,外界的目光,让她感到不安和害怕。

但是,正如当初决定让自己变得更好,接纳外界而进入娱乐圈一样,如今的她,以自身的经历,也因为前辈们的善意的开导,面向公众的次数越来越多,隐私的空间越被压缩,就越发明白了一个道理。

生活和人生都是自己,她没有责任向毫不知情的群体证明和解释什么,嘲讽指摘也好,膜拜赞扬也罢,人活在群体的视线之中,就不可能让群体看向你的眼睛都是一样的,对你说出的话也都是一样的。

而她需要做的不是躲避不一样的声音,而是即便有人否定、有人嘲讽、有人误会,也始终知道和坚定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对错是非的衡量不在他人,而在自己。

所以无论她现在怎么说,都无法改变她的考研成绩就是英语24分,政治43分的事实。

当然,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实际情况,也没什么可否认和躲避的。

想到这里,郁知意摇了摇头,对霍纪寒说,“算了,躲躲藏藏撤稿或营销什么的,反而让人议论更多,何况这真的是查到的我的成绩,没什么好解释的,越是皆是,越能让媒体制造话题,让简宜他们对这个都先别做回应吧。”

霍纪寒抿唇。

这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对于任何诋毁郁知意的人,他都不可能轻易放过,更别说任由那些营销号抓着这个把柄来黑知知,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让这些东西消失,并且让人不敢多说郁知意一句话。

像是知道霍纪寒的想法似的,郁知意安抚道,“好啦,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就别去理会那么多,这件事了,我们不做理会,别人会自己消化,谁还没有个考试成绩不好的时候。”

越是不说,才越凸显这件事的平常,没什么好解释和证明的。

“我不想让别人说你。”霍纪寒敛眸,低声说。

他的知知这么好,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配说一句知知不好。

“管别人做什么?”郁知意失笑,她现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反倒是有另一个人比她更加在乎了,“你觉得我好就行了。”

霍纪寒立刻说,“知知,你最好,全世界都比不上你。”

“嗯!”郁知意毫不谦虚地点头,“你也最好,所以,我现在要起来了,我要跟学校写个申请,看看这个分数这么回事。”

“我帮你写。”霍纪寒说。

郁知意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

“不回应也可以。”霍纪寒忽然道,“知知,我会追查媒体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证号。”

提前查分,突然公布,关注一个基本没人会关注的消息。

并且,传大考研成绩的查询,必需要准考证和身份证两个号码同时查询,那么,是谁将郁知意的身份号码和准考证号泄露了出去,准考证号只有考生本人和监考老师的手上有,而监考老师监考时的任何纸质资料最后都是要回收密封保存的,不应该从老师的手上泄露出去,即便是当初考试的时候张贴出来的座位表,也只有考生的相片和座位号,不会有准考证号码。

再有就是身份证,身份证号又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这些真的要追究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由此看来,这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事件——为了黑郁知意而来,那么,到底是谁想要黑他的知知,霍纪寒不可能放任不理。

郁知意一顿,点头,“好。”

她对这件事不做回应,但是并不意味着完全不在乎到底是谁在针对自己。

郁知意才刚刚洗漱好了,就接到了学校里的老师们的电话。

陈季平火急火燎地问她那个考研成绩是怎么回事,郁知意只好如实相告,自己的成绩确实是这个分数。

陈季平在电话那头足足愣了半分钟,道,“不可能,知意啊,你是不是答题卡涂错了?”

填涂答题卡的时候,最容易出错,有的学生,涂错一个格子,也会导致后面满盘皆输,陈季平教过学生,深知这些事情,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惨啊。

郁知意摇了摇头,“陈老师,我考完试的时候检查过了,没有问题。”顿了顿,她说,“而且,老师,我检查了三次。”

考完试竟然还有时间检查三次答题卡,在陈季平看来,那就是试题难度没有任何问题,而按照郁知意的细心程度,也不可能连检查三次,都检查不出一个问题。

陈季平也无话可说了,最后道,“那怎么可能是这个分数,会不会是录入系统出错了,前几年就发生过这种乌龙事件,不行,我还是不相信这个分数,我跟学校那边商量复查你的分数。”

郁知意笑了笑,“陈老师,谢谢您,我正在拟申请跟学校查分,倒时候看看详细的分数情况。”

“也好。”陈季平一愣,点头,“我看这个分数就很有问题,得查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学校提了申请,我帮你催一催,让他们尽快办妥。”

“谢谢陈老师。”

陈季平挂断了电话之后,郁知意打算考的那导师也紧接着打电话过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这些老师,都很关心郁知意的成绩,郁知意为老师们的信任,心中一暖,只能又将对陈季平说的话重新跟导师说了一遍,导师的态度和陈季平一样,都让郁知意去申请查分。

相比外界不明所以被营销号带了节奏的人,老师们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相信郁知意会考出这个分数。

在郁知意和导师,还有陈季平打完电话之后,霍纪寒已经帮她拟好了一份书面申请书打印了出来,且还替郁知意签名了。

郁知意接过一看,霍纪寒模仿她的签名,竟然模仿得有七八分像,不熟悉的人绝对看不出,不由得笑了。

接下来,还要准备身份证、准考证等整件,一并交上去,送到学校办公室。

是霍纪寒送郁知意去学校的,大概娱记没有想到郁知意会出现在学校,所以并没有在校外看到娱记的身影,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走的不是正门。

网上闹出这么大的轰动,学校早就知道了郁知意的情况,她这个文学院第一名的名号太响了,学校招生宣传的时候还拿来说过,学校的老师对她也不陌生,看到郁知意来提交查分的申请更不觉得奇怪。

办公室的老师一脸怅然,“我看啊,你就是答题卡填错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这样,你专业课的成绩那么高,刚好专业课那两门,没有选择题,不用涂答题卡。”

老师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我这几年啊,帮过不少学生重新查分,有些不相信自己考那么差,事实还真的就考那么差,有些啊就是涂答题卡有错,最后,改不了了就是改不了,真是太可惜了。”

对于这样的说辞,郁知意也不做解释,“麻烦老师了,大概要等多久才能知道结果。”

“三天之内会有结果的,因为要上报,还要院长签字,再申报上去也要走流程,不过你情况比较特殊,我猜可能早点也不一定。”

“谢谢老师。”

老师出声安慰她,“你成绩本来就好,就算真的考试出问题了,也还有出路啊,别担心。”

说着,该老师桌上好几沓厚厚的文件里抽出一个小册子递给郁知意,“喏,这个今年九月,从英国那边来我们学校交流的老师名单,这是个合作计划,得有十年,他们会在学校收学生,他们收学生的要求和国内研究生考试不一样,但学历也是国家认证的,不管你这个成绩,最好结果到底是怎么样的,成绩复核只核查考生答卷是否有漏评、加分错、登分错,不重新评阅答卷的,你呢,如果真的是答题卡填涂错误,不可能再重新阅卷,这个分数,研究生的复试资格肯定也是没有的了,你啊,在我们学校成绩好,可以考虑考虑这个。”

郁知意对于这番话,不置可否,但还是接下了这个老师的好意,“老师,谢谢您。”

“不客气不客气,去吧,我会尽快帮你呈报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郁知意再次道谢了之后才离开。

郁知意下楼的时候,霍纪寒便在车边等待,时间久了,也显眼,周围很快就聚了一批来来往往的学生。

他倒是恍然未觉,只靠在车边,神色冷峻地盯着办公楼的大门,等郁知意下来。

直到郁知意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他冷峻的神色才稍稍放松,走上去牵住郁知意的手,“办妥了?”

郁知意点头,“已经交上去了,三天之内会出结果。”

霍纪寒点头,郁知意这才发现周围人的视线。

不知是谁小声喊了一句:“知意,一次考砸没什么的,明天继续。”

“对啊对啊,我考研英语也才30分呢,超难的!”

“加油加油,我们支持你哦。”

郁知意失笑,对周围友好的同学点头致谢,“谢谢。”

霍纪寒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带着郁知意上车,驱车离开。

距离早上九点多,媒体在网上爆出郁知意的考研成绩,并且出了一大通关于郁知意学霸人设已倒,或者因为拍戏耽误学习之类的稿子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有人品出了那么点不一样的味道。

比如:

为什么郁知意的考研成绩,她自己都没有任何消息,反而是媒体先公布了?是别人告诉媒体的?还是媒体自己查到的,那么如何查,怎么查?

还有在爆出的考试成绩中,为什么专业课的成绩那么高,而公共科目的成绩却那么低?

还有有的媒体,为了带节奏,直接在截图中将郁知意的专业科目成绩截掉,只晒出了政治和英语的分数,而后便是一通伐踏,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人发现了,传大查询成绩需要准考证和身份证号码,那么是谁知道了郁知意的准考证和身份证号码?向媒体提供,还是查完了之后曝光出去,且不说郁知意的成绩如何,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也太缺德了

等等,不一样的声音,也终于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带了节奏的网民,也渐渐发现了其中许多值得深思的细节。

渐渐的,不用郁知意做任何回应,就有网友提出质疑,媒体泄露了郁知意的信息或者从非法渠道获得郁知意的身份证号码。

甚至有人提出,考研本来就难,不知道多少人一次没有考上的,媒体拿着这个来纠郁知意未免有些尬黑的嫌疑,而且,系统才开放了十分钟媒体稿就出来了,显然是有备而来。

再加上“意粉”强大的反驳能力,这件事的反转,也确实让人感到可笑,最后便演变成了一场有人蓄意黑郁知意的举动。

对此行为,郁知意这边,不做任何回应。

而面对网上质疑郁知意的声音,霍纪寒则发了一条微博:“知知就算考了零分,在我眼里,也是全世界最好的。”

很霸气。

也很霍纪寒。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霍纪寒的微博下,“意粉”一片大呼叫好,至于其他的人也就眼酸牙酸,灰溜溜走了。

郁常安既然还在帝京,便不可避免要关心这件事情。

何况网上也闹出了一些不太好的言论,郁知意怕奶奶会担心,只好亲自回去和郁常安以及奶奶解释。

奶奶和郁常安第二天就要回云城,郁知意秉承着报喜不报忧的心态,说是自己考试的时候,填写答题卡出现了错误并且表示,这种错误在考生之间发生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每年都会这样,且如果她今年考不上,明年还可以继续考。

她说得一派轻松。

郁奶奶毕竟老了,对这些事情的判断,基本还要依托年轻人给的信息,郁知意这么信誓旦旦,一副轻松的样子,她虽有怀疑,但还是相信了。

何况郁知意还保证,就算自己考不上学校的研究生,也没有关系,因为她依旧还会在陈季平的剧组学习,郁奶奶这才放心了下来。

郁常安自然有自己的判断,但为了不让郁奶奶担心,也只能不拆郁知意的台,最后将郁知意和霍纪寒叫去小书房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话,才让两人离开。

下午两点钟,郁知意出现在片场。

片场外有一些记者等着,但也并不多,从上午闹到下午,期间又被“意粉”怼了不少,再加上霍纪寒那句霸道的维护,识趣的记者,这时候都不会再来堵郁知意,也更不会在霍纪寒在场的时候来找郁知意。

可是,媒体不去堵郁知意,却会借由其他的渠道去问跟郁知意相关的人。

肖晗来得比郁知意要晚一些,她一出现在片场,就被媒体拦住了,“肖小姐,听说你和郁小姐是大学的室友是么?”

“肖小姐,请问郁小姐在学校期间的功课到底如何?”

“这次考研失利,郁小姐的心情如何?”

……

肖晗一出现,就被媒体给围住了,媒体找不上郁知意,就像专门在这里围堵跟郁知意关系比较好的人一样。

但其实平时,不管是郁知意还是肖晗,都没有特别在外面表露,两个人的关系多么好,就连跟在郁知意身边的莫语,媒体都未必知道,这是郁知意的大学室友。

肖晗被堵着走不动路,媒体的问题还一个接一个的来。

她只好停下来,“抱歉,知意备考的事情我知道的真的不多。”

“她在学校的成绩一直都很好……”

“肖小姐,你觉得这次郁小姐考研失利是为什么?”

“知意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平时在剧组也很刻苦用功,都是一边拍戏一边复习,这次失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至今郁小姐对这件事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是否无法承受这个打击,毕竟郁小姐身上一直有学霸人设?”

“抱歉,我不知道,知意的成绩一直很好,老师们都对她给予厚望,可能心里也会有些难过吧,毕竟谁也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但我相信,就算她考试失利了,学校也仍旧会看重她吧,我希望大家不要过分地关注她,给她留一些私人的空间,谢谢。”

……

这边,肖晗被记者们围堵,剧组那边知道了之后,便立刻着人过来疏散媒体,肖晗也才被带着离开。

身后的记者依旧穷追不舍,“肖小姐,你能再多说几句么?”

“肖小姐……”

郁知意在场中拍戏,没能知道外面的消息,更不知道肖晗来片场的时候被媒体堵到了。

但是莫语却第一时间知道了,并且也知道了肖晗对媒体说的话。

她有些生气,媒体抓着郁知意身边一起合作的演员问,肖晗当然不是第一个,比如时梵今天来片场的外面就被抓到了,但这种连郁知意自己都不回应的问题,别人当然也是一句“不知道”或者“知意一直很努力”之类的场面话过去就罢了,大家处在这个圈子里,都是明白人,知道怎么面对媒体,也最忌讳在当时人什么都不说的时候你却巴拉巴拉跟媒体解释一大串。

而肖晗刚才的话,让那些惯会捕风捉影的媒体怎么写。

“肖晗,你跟媒体说那些做什么?”应付了一早上的媒体之后,莫语这会儿的耐心已经没有多少了。

对方单刀直入地问,肖晗愣了一下,“我也没说什么啊。”

莫语深吸了一口气,被气笑了,“你还没说什么?现在这种被人强行黑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你直接跟他们说就算知意考试失利,学校也仍旧会看重她这样的话,媒体不会解读成学校多么看重知意,或者别的老师有多么欣赏她,只会说她仗着霍家在背后撑腰毫无顾忌,不认真考试,研究生的名额随便拿这种屁话!”

肖晗脸上有些尴尬:“我没想那么多……”

“还有什么心理落差,你是知意的室友,娱记给你的定位就不一样,她们认为你说的话有分量,比任何人都知道知意的情绪,你说知意一句心里难受,他们拍到知意一张脸就可以到处说知意考砸了心情不好心情低落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还能生出多少事端呢。”

莫语心里烦躁得很,好不容易平息了下去,好了,可能明天再有媒体提这件事,又会有别的营销点来起稿。

“小语……我真没想那么多,我本意只是想说知意的学霸人设,不是假的,媒体现在都在说她装,说她为了拍戏顾不上学习了,我只是想解释一下。”肖晗语气歉疚。

莫语轻呼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而后,她深看了肖晗一眼,“知意没有立过学霸的人设。”

在媒体面前说话,有些话,不能乱说。

郁知意刚结束了拍摄,就有人过来跟她说,“知意,你助理和肖晗好像吵起来了。”

郁知意一愣,“我去看看。”

莫语也肖晗也不在别的什么地方,只是距离拍摄现场比较远而已,郁知意很快就找到了两人。

见到郁知意过来,肖晗走过来,真诚地道歉,“知意,抱歉,我刚才可能在媒体面前说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话。”

郁知意抿了抿唇,其实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此刻疑惑地看了一下肖晗。

“刚才小语已经跟我说过了,我等下发个微博澄清一下。”

莫语走过来,说,“微博就别发了,不然多说多错,下次注意点啊,娱记的笔,杀人的刀。”

“嗯,我知道了。”肖晗点了点头,再说了两句之后,便去化妆了。

郁知意问,“刚才怎么回事?”

莫语轻叹了一口气,简单跟郁知意说了一下肖晗和媒体的事情,郁知意听完,沉默了。

莫语道,“别丧气,娱记敢乱写,我们也有应对之策。”

郁知意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担心这件事。”

莫语轻叹了一口气,她生这么大的气,也是积累出来的,肖晗面对媒体的时候,提到郁知意总会失言。

她看着肖晗离开的背影,想起这段时间对方的反常,问郁知意,“你有没有觉得肖晗这段时间,怪怪的?”

“嗯?”

莫语耸了耸肩,“也说不上来吧,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看着就是挺聪明的一个姑娘啊,说话滴水不漏的,还记不记得她以前是做什么的,跟着老师做新闻采访的啊,但是现在自从来了剧组之后,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似的,面对娱记,连话都不会说了。”

郁知意听着,皱了皱眉。

莫语继续道,“而且,我总觉得她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有时候还会对着电话傻笑,不会谈恋爱了吧?难道,恋爱让人变傻了?”

郁知意摇摇头,想起看到的肖晗手腕上那条项链,也不确定怎么回事。

莫语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虽然我们在一个片场工作,她啊,都不怎么跟我们玩了,感觉都不像以前了。”

郁知意拍了拍莫语的肩膀,“多愁善感可不太像你啊莫小语。”

莫语轻哼一声,甩了甩利落的短发,“开玩笑,多愁善感这四个字,跟我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郁知意失笑。

回到片场休息的时候,郁知意难得发了一下呆,肖晗真的变了么?

郁知意回想过去的种种,也不得不承认,好像真的变了一些。

可人总会变的,她并恐惧任何改变,唯一不太希望的是,改变,让原本很好的关系,渐行渐远。

黎欣走过来,抬手在郁知意的面前挥了挥,含笑问了一句,“怎么,真的考试失落,心情不好。”

郁知意转头看了对方一眼,“看起来我很失落么?”

黎欣摇头,“你要真的失落,现在就不在这里了,指不定小霍总已经把你拐到哪里去,给你放松心情去了。”

郁知意一愣,而后轻笑了一声,竟发现,黎欣说得倒也没有错。

黎欣问,“不过你那个成绩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不应该那也是那样的。”

“不会真的填错答题卡了吧,那可太冤了,我以前高中读书,就因为经常填错答题卡,导致英语的选择题一塌糊涂,后来被我们英语老师纠正了好久才把这粗心的毛病给改了。”

郁知意笑了笑,“有可能。”

韩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经过,听到黎欣这么说,笑了一声,“我高中的时候考英语,也有这样的经历,不过我那时候,不是涂错了,是拿错笔了,拿了一只2H铅笔,进了考场才知道,但没办法,不能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填完,我想着都是铅笔,老师每次都提醒考试带2B铅笔,我就不信了。”

韩沥的经历让郁知意和黎欣都来了兴趣。

“后来呢?”黎欣问。

韩沥笑了,“后来?当然是因为铅笔碳浓度不够,识别不出来啊,选择题分数全没了,就拿了个有史以来最低的分,还拉低了班级平均分,还被全校通报批评做反面教材,太惨了。”

黎欣笑不可遏,“那也真是太惨了。”她转头问郁知意,“知意,你该不会也是拿错笔了吧。”

郁知意:“没有,实实在在的2B铅笔。”

黎欣耸肩,“也对,这种错误你应该也不会犯。”她拍了拍郁知意的肩膀,“没事,今年不行,明年再战,备考一年,明年考个第一,亮瞎那些人的狗眼。”

而此时,霍氏,霍纪寒的办公室。

赵宇从外面进来,“二少,已经查了,郁小姐的成绩,是媒体自己查出来的。”

霍纪寒抬头看过去。

赵宇说,“早在半个月之前,就有人向一个三流媒体都不算的媒体小记者提供了郁小姐的准考证和身份证号,并且信誓旦旦地说,郁小姐的考研成绩,一定会很惨,并且给了对方一笔钱。”

赵宇顿了顿,继续道,“那个小记者,跟您和郁小姐公开关系那天,被我们带走的那个人,有些关系。”

出于钱的目的,也出于报复的目的,怎么看,这都是一门绝好的生意。

“霍家的人?”霍纪寒眯了眯眼。

霍家的人自从上次之后,已经消停了不少,现在又出来蹦跶了?

赵宇说:“盘问过,对方并不知道提供消息的是谁,但是提供消息的人很爽快,已经给对方钱,但暂时,我们找不到提供消息的人是谁,对方准备很充分,并且抹掉一切痕迹。”

霍家的人,或能有渠道获得知知的身份证号,如果是别的人,也必定是知知身边非常亲近的人,能掌握她的个人信息。

霍纪寒眯了眯眼,放在电脑键盘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

直到赵宇离开了办公室,霍纪寒的指尖,却轻柔的抚摸着手机屏幕上郁知意的脸庞,眼里的阴沉,尚未褪去,唇边却流露出几分温柔。

不过是针对知知,还是针对他,这件事,都不会善罢甘休。

经过一天之后,网上的风波,也已经渐渐降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郁常安和郁奶奶动身回云城,郁知意亲自将人送去了机场。

到底舍不得孙女,郁奶奶从早上起来开始,心情便有些低落,去机场的一路上,一直在叮嘱郁知意要好好照顾自己。

“拍戏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急于求成知不知道?”

“奶奶,我知道,您在家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

“奶奶身体硬朗着呢,你啊,就好好的,别瞎担心奶奶。”

“就担心……”

对上孙女爱娇的神色,郁奶奶终于笑出来,“都是别人家的妻子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舍不得奶奶。”

郁奶奶轻叹了一口气,倒没说什么了。

机场里,郁安安拍了拍郁知意的肩膀,说,“把奶奶送回去,我下个月就来帝京。”

“好。”郁知意点头,“等你来。”

在机场又是一阵道别之后,亲眼送着郁奶奶和郁常安离开了,郁知意一阵怅然。

霍纪寒搂了搂她的肩膀,“回去吧?”

郁知意叹一口气:“这次再见奶奶,我又觉得,她老了不少,而且,记性也越来越差了,前几分钟才刚刚跟我说过的话,她自己又忘记了,同样的话,会反反复复地说,有一天早上,她醒来,看到爱斯基,问了一句家里什么时候养狗了,吓了我一跳,我真怕她下一句问出我是谁这样的话。”

霍纪寒其实不太懂得能体会这种老人慢慢变老而产生的类似于失落不舍与无力的感觉,但她却能体会郁知意的情绪,这时候,只能安慰郁知意:“奶奶只是年纪大了。”

“我想奶奶健康长寿。”

“我知道。”

郁奶奶回去的第二天,郁知意刚刚在剧组结束了拍摄,还没来得及卸妆,学校办公室就打电话过来给她了。

“知意是吧,你申请的成绩查询已经下来了。”

即便是隔着电话,郁知意也能听得出老师严肃的声音,下一刻意,对方说,“确实出了点问题,你的英语答题卡识别不出,七十分选择题,一分都没有,记了零分处理,政治也是,选择题五十分,无识别记录,零分处理。你现在有时间来学校这边看看么?”

郁知意脑袋一阵混乱,声音却沉静非常,“好,老师,我现在立刻去学校。”

第167 你敢动我姐一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师递给郁知意一份文件,“这是反馈回来的成绩单。”而后,用手指了指文件上的两个表格里的数字,“英语和政治的选择题没有分数,所以才导致了你的分数这么低,评卷中心反馈的信息是,读卡机无法识别。一般来说,发生这种情况,要么是没有涂答题卡,要么就是没有用正确的笔填涂,炭浓度不够,机器没有办法识别,或炭浓度过高,跟其他试卷放在一起,炭沫晕开,读卡机识别不了,还有就是涂答题卡不规范,超格、满格的,最后就是,答题卡是不是被折叠过了?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一种问题。”

老师说完,像无奈的自言自语一样,“你们啊,也太不上心了,从小到大,哪次考试的时候,老师没有千叮咛万嘱咐,填卡到规范,可是啊,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人,偏偏没有做好。”

郁知意手里拿着那张从评卷中心反馈回来的纸张,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道,“答题卡没有折叠过,填涂没有不规范,笔就是2B铅笔。”

老师听完,也是一愣,“你确定?”

郁知意点头。

老师这下,也无话可说了,最后只好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成绩已经这样了,就算你填写没有问题,但机器识别不出就是识别不出,是不可能再重新评卷的,只能明年再来了。”

对于这话,郁知意不置可否,但还是谢过了老师,“老师,谢谢,没事那我先离开了。”

老师点了点头。

等郁知意离开之后,办公室里的另一位老师才惋惜的道,“真是太可惜了,郁知意在文学院可是包揽了两年的年级第一,这成绩,别说考本校的研究生了,就是靠全国最好的也没有什么问题,没想到,最后偏偏栽在这个冤枉的问题上。”

“可不是么,评卷中心那边看了她的答题卡之后,也一阵惋惜,说如果不是机器读卡评卷,她英语选择题就错了一个,政治就错了三个,这分数,放在全国,哪个导师不争着要收她做学生,真是太可惜了,唉!”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下,忽然,另一个老师想起了什么,“会不会真的是笔出了问题,她那个铅笔,质量不行?还记不记得,上一年年初,学校外收拾了一家经营不规范的文具店,那个老板卖的文具店,质量不行,其中就查出了一批质量不合格的2B铅笔。”

“这都过去一年了,不会吧?学生的警惕心都很高,谁还敢留当初在那里买的铅笔,唉不行,我再问问郁知意到底是不是……”

说罢老师已经拿起了电话。

郁知意刚刚走出了办公室的大楼,接立刻接到了老师的电话,问她是否用了当初学校那家已经倒了的文具店的文具。

当时事情发生时,郁知意正在拍《佳人曲》,对于这件事并没什么关注,一下子也反应不过来。

老师一边责怪她不关心这些事情,一边跟郁知意简单解释了一下,听到老师这么说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解释道,“不是的,老师,我的笔是考试的前不久才买的,是在学校附近那家校友经营的文具店买的。”

那家呀,那质量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了。

回到车上,郁知意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因为读卡识别不出导致考试成绩低到一个有史以来最低的分数,也着实太冤枉,可她明明用的是2B铅笔,难道真的有什么质量问题?

回到别墅,郁知意翻了好一会儿,没有找到当初考试用的文具袋,这才想起来,当天考完试之后,就放在霍纪寒的车上了,至今还没有拿回来,只好给霍纪寒发个信息,让霍纪寒回来的时候,给她拿回来。

一个玩具袋的事情,还要郁知意这样专门叮嘱,霍纪寒自然要询问一番。

郁知意将阅卷中心反馈回来的信息跟霍纪寒说了一遍。

没有经历过学校读书和考试的霍二少大概并不太能理解2B铅笔的读卡原理,郁知意跟他解释:“就是读卡机工作的时候,利用红外线感应答题卷上的石墨的技术,像我们考试之所以用2B铅笔,是因为跟其他的笔相比,2B铅笔的炭浓度刚好适合,不会太浓也不会太淡,但是如果铅笔的质量不行,炭浓度不够的话机器就没有办法识别,如果炭浓度过高,涂写在答题纸上,就会晕开,机器误判一题多答,也会造成零分。”

毕竟是霍纪寒,在郁知意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已经在电脑上敲击寻找答案,并且很快明白了这些原理。

郁知意没有说完,他就已经看完了。

电话还没有挂断,他就站起来出了办公室,“知知,我帮你去看一下。”

郁知意应了下来,尚不知道霍纪寒就这么拿着手机直接去了停车场,将车里的储物箱里她的文具袋拿回了办公室。

文具袋里的东西,还是当初考试时候的样子。

铅笔有两只,还是考试的前两天,霍纪寒亲自帮郁知意削的笔,两只水性笔和几只笔芯,郁知意只用了一只,还有一块橡皮擦,橡皮擦看起来像没有用过似的。

霍纪寒拿出那两只铅笔,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下,发现了铅笔上标记着的2B字样。

如果按照郁知意的解释,想要辨别这个铅笔有没有问题,也不是一件难事,毕竟并不需要对准答案,只需要利用红外线感应技术再识别一下就行了。

这种事情,在霍氏就可以做到。

霍氏某栋大楼的某层办公室,一群年薪几十万的高技术人才,此刻正拿着一只铅笔和自己在研究一个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小儿科的东西。

霍纪寒站在旁边,看着红外线感应设备正在处理被那两支铅笔涂写过的纸张。

感应器扫过,有一点痕迹,但是,并不清晰,如果按照考试的读卡器以识别出来的炭浓度和涂写在答题卡上的面积大小来看,这样的痕迹并不能与机器里的正确答案相重合。

再次扫过,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连续试验过几次之后,红外线都没有办法完整地感应到纸张上的铅笔涂抹出来的痕迹。

技术人员不晓得可能工作几十年也不会见一面的小霍总为什么光临他们技术科,并且还做这种奇怪的试验,但此时也不得不告诉霍纪寒,“小霍总,铅笔的炭浓度不够,红外线能感应到的面积过小。”

霍纪寒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两只笔,眸色深沉。

晚上霍纪寒回去,便把下午在公司试验的事情跟郁知意说了一遍。

郁知意此刻没了心情去好奇霍氏竟然还能做这些事情,从下午从学校回来之后,她心里就有些郁闷,毕竟让她失利的,不是自己的能力不行,而是这种冤枉的事情,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此刻,她听着霍纪寒的话,手里拿着两支笔上上下下地看,“真的是笔的问题啊。”

她拿来在纸上画了画,“但是写起来,跟正常的笔没有什么区别啊。”

“用了别的东西,增添了笔芯的浓度,所以看不出来的。”霍纪寒解释。

郁知意一阵怅然,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挫败感,“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要是我自己真的没有复习好,考成那样那么烂,还好说,结果是因为这种问题,简直冤死了。”

这种简直是最低级的错误。

郁知意像陷入了牛角尖一般,暂时也忽视了许多值得怀疑的细节。

霍纪寒抬手摸了摸郁知意的头发以做安慰,于心不忍,但还是柔声问:“知知,除了你自己,还有人在考试之前碰过你的笔袋么?”

郁知意一愣,对上霍纪寒认真的眼眸,被怅然和挫败占据的脑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心里的那些情绪,此刻都被推得一干二净。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只是不小心钻了牛角尖,忘记了些细节,娱记预谋而来的关注,暴露出去的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有人在背后针对她。

“文具是小语给我买的,从给了我之后,我一直放在包里没有拿出来过,这个包……”

说到这里,郁知意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说:“这个包我经常背去剧组,拍戏的时候就放在休息区,其实大家的东西基本也放在那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所有都没有专门锁起来。”

郁知意问,“霍纪寒,你是不是怀疑,我的笔被人动过了?”

霍纪寒点头,并没有跟郁知意说已经有人提前将她的信息卖出去,并且不遗余力地想要诋毁她的事情,他担心郁知意知道了之后,会担忧过多,只跟郁知意说,“我多安排了几个保镖跟你。”

即便霍纪寒不说,郁知意也能猜到。

当下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有了更多的考量——这些事情,真的只是针对她而已么?

还是,其实,也是冲着霍纪寒来的?

如今的她,和霍纪寒连为一体,倘若她出了什么差错,霍纪寒不会毫无损伤。

就在郁知意发呆的时候,霍纪寒忽然问:“知知,笔是莫语买的?”

郁知意一愣,“你怀疑小语?”

面对霍纪寒凝重的神色,郁知意笑了笑,双手抓着霍纪寒的手,说,“不会的,不可能是小语,她那个个性,跟谁交心了,差不多把底都翻完了,你别乱怀疑她。”

“知知,你很相信她。”霍纪寒这话不是疑问,是很肯定地看着郁知意。

郁知意不禁闷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这种醋?

不过郁知意还是点头,“对啊,我很相信她。”

“你会都相信你以前的室友么?”霍纪寒再问。

郁知意一顿,轻轻摇了摇头,“也信,也不信,但我有自己的判断。”

顿了顿,郁知意说,“但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是你。”

没有判断,毫无理由地相信,只因为,这个人是你而已。

霍纪寒沉默了。

郁知意轻轻扯了扯唇角,猛然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道,“霍纪寒,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就像你会第一个怀疑小语一样,如果对方真的想要给我下套,未必没有想要借机栽赃到小语的身上,因为作为我的助力,小语是第一个能动我所有东西的人,并且可以任何时候靠近。”郁知意笑了笑,轻声道,“希望是我多想了。”

霍纪寒眼眸微黯,“知知,我不太放心。”

只要一想到,可能有一个包藏祸心的人隐藏在知知的身边,霍纪寒就心神不能。

郁知意道,“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何况现在已经有所警觉。”

霍纪寒抿唇不语。

郁知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准打让我不去剧组停止拍摄这种主意。”

“知知……”

郁知意严肃脸。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了好几秒钟,最后败下阵来的必然也是霍纪寒。

郁知意抿了抿唇,说,“剧组那边,人比较多,也比较复杂,我会多注意一些的,你要相信我。”

“好……”霍纪寒摸了摸郁知意的长发,无奈地应下来。

第二天,郁知意去了剧组之后,莫语就赶上来,忙不迭问郁知意昨天去学校之后的事情。

郁知意简单跟莫语说了一下。

莫语怔怔然:“不应该啊,你的笔我亲自在那家文具店买来的,怎么可能出错。”

“真的有问题,霍纪寒拿去测试过了,炭浓度不够。”郁知意道。

莫语快要哭了,“对不起啊知意……”她没想到,是自己买的笔有问题,导致郁知意考成了这样,如果不是自己,怎么会有现在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莫语的眼圈就红了,“对不起知意,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这样……”

她心里现在全都是愧疚,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郁知意愣了一下,莫语这家伙,天天都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莫语眼圈红成这样,抬手拍了拍莫语的肩膀,“我没有怪你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莫语抽了抽鼻子,“你不用安慰我了,要不是我买到的笔有问题,就不会这样了。”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只是告诉你这件事而已,你想那么多干嘛,不关你的事情。”

“那怎么办啊?”莫语问,“那是不是上不了研究生了?”

郁知意看起来并不在意,“今年不行就明年呗,有什么关系。”

莫语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又闭嘴了。

肖晗在不远处看了看,走过来,看着莫语红通通的眼圈,笑问了一句,“小语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被知意骂了吧?”

“知意是会骂人的人么?”莫语不满地说了一句。

郁知意看了看肖晗,“今天来这么早?”

“我每天都来得很早啊,怎么大老远看你们两在这边,小语眼睛这么红。”

郁知意只是笑了笑,不说话,看起来就像莫语做了什么让她不满意的事情,让她心情不快一样。

当然,此刻莫语沉浸在悲伤和自责的情绪中,也并没有注意郁知意的神态。

肖晗也不多问,只是笑了笑,问郁知意,“考研的事情查出什么问题没有?”

郁知意一顿,定定地看向肖晗。

肖晗被对方这么一看,神色有一些不自然,“知意,你怎么了?”

郁知意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这么会觉得我考研分数有问题,要去查?”

肖晗一愣,继而笑了笑,“没啊,我既是觉得,毕竟你的实力,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就下意识地觉得其中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郁知意笑了笑,“没什么问题,学校说我答题卡不规范失分,分数就是那个分数,考不上就考不上了,查完了也没什么意义。”

肖晗一顿,“答题卡不规范是什么意思?”

郁知意摇头,“没什么具体的说法,就是机器识别失败而已。”

“这样啊……”

“那,那些娱记呢,怎么提前知道了你的成绩,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黑你?”

“网上黑我的人也不少,不知道。”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啊?”

“明年再考吧。”郁知意说。

肖晗一笑,“也是,明年再来,怕什么。”

郁知意点头,“你不用去化妆么?”

“那我先去化妆了。”

郁知意点了点头,肖晗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郁知意看着肖晗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即便她考出这个分数,正常人的想法,也不会觉得她会去查这种事情,一般人的逻辑,也只是一场对她的尬黑罢了。

从知道成绩之后,郁知意从来没有跟人表示过自己会去查这件事。

她问了一下兀自沉浸在自责中的莫语,“你跟肖晗说过我会去调查成绩么?”

“没有啊,没事我跟她说这个干嘛?”莫语情绪低落,“而且她现在说话……我实在很多话都不好跟她说了,你怎么了?”

郁知意低头笑了笑,“没事。”

莫语难过和愧疚过后,怒道,“你把笔给我,我要回去跟那个无良商家对峙,敢卖这种笔,以后学生考试怎么办,简直是个害人的大蛀虫!”

郁知意从包里拿出一只笔给莫语,“你怎么对峙?都多久了,怎么证明这是从哪里买到的笔?”

莫语挥了挥拳头,“你说对了,怎么证明,别的地方别的时候买我不能证明,要怪就怪他喜欢给自己打标签,什么校友标签,独此一家,你不知道吧,上一年六月开始,他们进货都是跟原料生产商定制的,专门刻上了自己的标记,你看……”

莫语说了一顿,对着铅笔笔头上空荡荡的地方愣了一下。

“这……应该有个标志的,是我们校徽的表示。”

“嗯?”郁知意皱眉。

莫语反复看了一下,确定这就是笔头,但是并没有那家文具店的标记。

“知意,这不是我给你买的笔啊……”莫语怔怔地道。

再看郁知意,发现,她脸上竟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莫语愣愣地看着郁知意,“知意,你怎么一点意外也没有。”

“我猜到了。”

“你猜到?!”

莫语眼睛转了一圈,脑洞大开:“你不会终于嫁入豪门之后,开始上演出现各种乱七八糟豪门争斗地戏码了吧?”

郁知意深思了一下,“有可能。”

莫语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打了对方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郁知意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暂时不知道,我原先只是怀疑,你现在这么一说,确定了,我的笔真的被别人换了。”

“谁还能动你的东西?”莫语大惊,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心里发憷,“不是我!”

郁知意:“……没说你。”

莫语傻呵呵地笑了笑,“我怕你误会,是我给你买的笔,你的东西都是我帮你保管。”

郁知意摇头,“你的脑袋,能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怪。”

“喂,你侮辱我的智商!”莫语急。

“我是啊……”郁知意笑了笑,“除非你去把那部最有名的宫斗剧给我捋一下。”

莫语:“……那你还是继续侮辱我的智商吧!”

玩笑归玩笑,莫语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毛,“可是,谁会动你的东西?”

郁知意听着,摇了摇头,轻声说,“你在考试前不久给我的笔,我一直放在包里,那段时间天气冷,我就背两个包来剧组,我也不知道谁动过我的包。”

莫语神色一凛,“剧组的人做的?尚雪菲?她最跟你过不去,也不对,那时候她早就走了……”

郁知意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严肃了不少。

郁常安回到云城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苏清便也回云城了。

办理离婚手续,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

苏清回到云城之后,直接联系了郁常安,事已至此,也都没有犹豫的必要,苏清甚至到了民政局的门口,才发信息同知了郁常安,可见决心之大。

而郁常安接到通知之后,便从家里拿走了结婚证,直接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两人站在民政局的门口,相对无言。

手续很快就办好了,从进入民政局和从民政局出来,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郁常安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纠结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如今几分钟就解决了,不知道,那些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至今想起来,再想起郁知意这些年的经历,只觉得一阵后悔。

苏清,他曾经最爱的女人,如今,只剩下什么?

谈不上恨,也谈不上悲,但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些心境,可能在帝京的时候,见到苏清,得知她对郁知意的无情之后,所有的感情都在慢慢消失。

郁常安这辈子,没有恨过什么人,他也不会去恨苏清,只是,苏清能带给他的情绪,已经不多了。

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离婚证,郁常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而苏清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转回头,看了一下郁常安,说,“你有空么,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想跟你谈一些事情。”

郁常安抬头看过去,苏清说,“一些和知意有关的事情。”

郁常安一愣,点了点头。

一家餐厅里,饶是郁常安人到中年,也因为多年常在实验室而变得温和持重,此刻,听到苏清的话,还是被气得不清,站起来,语气低怒道:“你还想让知意去给你和……给你的孩子配骨髓,苏清,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么?”

郁常安怒不可遏,忽然觉得,几年不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竟然变得这样陌生。

是不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苏清,还是她已经改变了太多?

苏清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为难地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们找不到合适的骨髓来配型,眼下就只有在知意的身上找机会,知意至少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郁常安气极反笑,“你还嫌自己对她的伤害不够是么?”

“我没有。”苏清立刻辩解:“是,我以前做得不好,所以你觉得我的要求过分了,可就算我跟知意之间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是如果我知道她的存在,请求她来做一个骨髓配型,也情有可原不是么,何况我们还不是陌生人。”

郁常安被这样的话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就是因为你不是陌生人,我才不同意,你不明白么?相反,如果你是个陌生人,我反而也会支持知意去配型,可你不是,你出现一次,就让她多受一次伤害,何况还让她去给你的儿子配型,这件事,是知意心里的一根刺,你想也别想,我不会答应。”

毕竟之前和郁知意的见面和交流都不太愉快,苏清想找郁知意,但是却担心郁知意拒绝自己,这才想着先从郁常安这儿找到突破口,这些年,他们父女感情好,郁知意一定会听郁常安的话,曾经多年夫妻,苏清知道郁常安是个心软的人,她才想从郁常安这找突破口,没想到郁常安拒绝得如此干脆。

苏清沉默了好一会儿。

郁常安在苏清的沉默中,情绪慢慢缓下来,此刻面对苏清只剩下无尽的失望,“你不要忘记你跟知意说过的话,不要再见她,否则,别说我不同意,就是霍家也不可能同意,苏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一直原谅你的过错,你也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苏清,能永远任性下去。”

苏清一惊,怔怔地愣在原地。

她第一次看到郁常安这样无情的时候,哪怕当年两人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郁常安也不是这样。

郁常安摇了摇头,一阵疲惫,起身准备离开,路过苏清的身边时,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一句,“你这些年,对知意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要让她为你做这些事情,何况,你别忘了,知意是谁的女儿。”

苏清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郁常安满眼失望地离开了餐厅。

苏清是一个人回云城的,当初江庄说要陪她一起回来,最后还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而没有陪她回来。

她终究也没有底气再跟郁常安说更多的话,明明来云城之前,就想好了怎么说,最后却连那一句“你也不是知意的亲生父亲”都没有说出来,可能比起郁常安,她更加没有资格。

可是,小宝真的就这么算了么?

苏清知道,自己对郁知意的亏欠,再于那些年的不闻不问,母女关系淡薄,甚至在帝京再见郁知意,那样毫不留情地拒绝,也是因为害怕那些关系的牵连,会搅乱她和江庄的生活。

可如今江庄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

甚至,他还希望借助郁知意的关系,和霍家牵上线。

还有小宝的身体。

许许多多的事情压在苏清的身上,她才终于发现,她无法摆脱和郁知意的关系,最后,甚至还需要依靠郁知意。

从餐厅里心神不宁地离开。

苏清行至半路,忽然被两条狗挡住了去路。

她吓了一大跳,想要走过去,却发现两条大狗挡在自己的面前,把路都给堵住了,她根本无法走过去。

主要还是两条大狗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而周围竟然也没有路人,她被这个情景吓到了。

再抬头看过去,便发现,不远处的路口,站着一个女孩,手里还牵着一只体型比较小的狗,穿着一身黑夹克,头上还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苏清心惊胆战,对女孩道,“你的狗挡住路了!”

郁安安隔着这么一段距离,看着苏清,确实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郁知意脸庞的轮廓。

其实她对苏清并不熟悉,但却知道苏清在郁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也知道,她到底给郁知意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要不是偶然碰到,她都不相信,这个女人,竟然还这么不要脸。

面对对方胆战心惊的神色,郁安安牵着小宝朝苏清走过去,清冷犀利的声音不客气地道,“收起你的那些心思,你敢动我姐一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清一愣,反应过来,“你是,安安?”

郁安安脸色一沉,“大宝!”

挡在苏清年前的大狗,忽然汪汪汪地叫起来,直逼苏清。

苏清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别,别别别,你别过来!”

郁安安冷笑了一声,再次警告,“别再打我姐的主意!大宝!”

大宝往后退了一步,跟着郁安安离开,苏清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松了一口气。

跟苏清已经办理完了离婚手续的事情,郁常安想了很久之后,还是打电话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郁知意。

郁知意听完了,也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说了一句自己知道了。

关于苏清,终究是父女之间,不太想提及的话题,尤其是在发生了帝京的见面一事之后,电话里,父女两人沉默了好久,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郁常安想起苏清的那些话,叮嘱了郁知意一句,“知意,如果她让你做什么事情,你千万别答应。”

郁知意一愣,“爸爸,什么意思?”

郁常安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个孩子,得了多发性骨髓瘤的孩子,要骨髓配型,知意,你千万别去做这种傻事。”

郁知意听完,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叹还是笑,“爸爸,不可能的。”

郁常安会突然说这个,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想来,苏清应该是已经跟郁常安透露过了。

郁知意觉得愤怒的同时,也觉得可笑。

苏清,到底凭什么?

当初她一句,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就已经完全割裂了她这些年对母亲的期盼,当初要走的是她,走得决然的也是她,不要她这个女儿的也是她,现在还来说这些?

她不是圣母,并且,现在,真的已经不需要母亲了,她有了更重要的人,为更重要的人珍惜爱护自己。

郁常安如今也不想多跟郁知意说这些,听到郁知意这句坚决的话,便也不再多说了,“好,爸爸就是担心你一时心软,不说这些了,过几天安安就去帝京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姐妹互相照料。“

“好……”

第168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片场。

郁知意在场外看肖晗拍戏。

比起刚进剧组的时候,她的表现实在难以让人满意,经常被李正和严格的要求弄哭,如今,已经渐入佳境,她饰演的那个角色,后期渐渐露出了一些野心,而她诠释得比前期还要好,还要稳定。

郁知意看着看着,不禁感叹一句:“肖晗现在的演技,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饰演那个小丫鬟的时候,经常不在状态,一进入这种狠角色,反倒能演绎得很好。”黎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郁知意的身边,忽然开口道。

郁知意闻言,转回头,看了一眼黎欣。

黎欣笑了笑,“还不许我这么说了么?”

郁知意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黎欣的戏份,这两天就杀青了,郁知意问了一句,“还有几场戏?”

黎欣撇撇嘴,“七八场吧,够呛的,不过这两天拍完,就彻底杀青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郁知意叹一句。

“可不是么?”黎欣摇了摇头,“一眨眼,差不多五个月了,想想其实还有些舍不得,这几个月,差不多将自己当成了长孙柔,可怜又可恨,不知道拍出来会被喷成什么样。”

“知道会被喷,你不还是拍了这样的角色?”郁知意笑问。

黎欣不在意地道:“总是演老好人也不好玩啊,什么角色,总要去尝试一遍,好的坏的,正派的反派的,不同性格的,没办法,想提升自己,我现在要是把自己定死了,才真的完了。”

郁知意点头,深感认同,“其实我一直都很佩服你。”

其实一直以来,她倒还蛮欣赏黎欣的,比起现在的很多演员一出道,演了一个角色,如果获得了不错的反响之后,后续接的角色,基本都是同一个类型的,就这样将自己发展的路给定死了,后面想要转型很难,但却又没有几个人有勇气,脚踏实地地来,在不断的尝试中磨炼自己的演技。

说起来,黎欣能做到这一点,确实让人佩服。

黎欣闻言扬了扬眉,神色多了几分意外:“佩服我?怎么说?”

“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敢去尝试。”

黎欣不知真假地笑了笑,“说是转换,其实不过是没有机会选择剧本而已。”

“你总有选择剧本的机会。”郁知意认真地说,完全不像是安慰。

“借你吉言啦。”黎欣笑了笑,转头看郁知意,“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郁知意扬眉,黎欣笑道:“就当做给我的杀青送别,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倒是没有好好一起吃过一顿饭。”

郁知意点头,“当然。”

两人身上还穿着戏服,此时不是吃法的时间,但刚好暂时也没有两人的戏份,两人便直接这样出去了,拍摄现场周边有餐厅、咖啡厅和酒吧这些设施,倒也不用走多远。

两人进了一家清吧,要了一个单独的隔间。

黎欣熟门熟路地叫了酒,询问郁知意要什么酒,郁知意淡淡地道,“一杯海盐拿铁,谢谢。”

“不喝酒?”

郁知意摇了摇头,“不喝。”

黎欣调侃,“不会是小霍总不给你喝吧?”

郁知意低眉笑了笑,“他不太放心我在外面喝酒。”

其实郁知意酒量还行,只要不是大量喝,就喝不倒她,不过霍纪寒不放心,她为了不让霍纪寒担心,自然就答应下来,并且说到做到。

“所以你就真的不喝?”

郁知意点头。

黎欣无声轻叹,眼底竟还有些淡淡的羡慕,最后笑了,“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现在谁也不知道,小霍总将自己老婆给宠上天了。”

郁知意但笑不语。

两人虽然共事很久,甚至还有不少对手戏,但其实,郁知意和黎欣之间的交情算起来真的不算多。

郁知意本身也不是那种会主动去和别人交朋友的人,黎欣在片场,也只是偶尔过来跟她说说话,两人不算深交,但郁知意却总有一种感觉,这种不算深交的交情,淡如水,却有一种让人感到轻松的感觉。

两人坐在一起,郁知意更加不能主动提起什么话题来聊天,但黎欣话多的时候,也真多,并不会冷场。

而此时,片场另一边,郁知意离开不久之后,祝艺就从另一个片场过来串场了。

但她在现场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郁知意的身影,只看到一个莫语躺在椅子上玩手机。

祝艺走过去,问莫语郁知意去了哪里。

莫语摆了摆手,“知意跟黎欣出去了,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好吧,祝艺也不在意,眼睛在片场又扫了一圈,果然看到韩沥的身影。

她来盛世片场找郁知意玩已经是常事了,工作人员都熟悉了,也没什么人注意她,祝艺趁着没人注意,便悄悄跟上了韩沥的身影。

韩沥是往休息室去的。

这两天天气有点干,他嗓子受不了,把润喉的药放在包里想去拿,这才刚刚进入了休息室,眼睛便被从背后遮住了。

一双冰凉柔软的手。

韩沥无奈,抬手将身后的人的手拿下来,放在手心,“小艺。”

祝艺瞥了瞥嘴,没了兴趣,“一点也不好玩,就被你猜到了。”

“我看到你过来了。”韩沥笑说。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啊,我是来找知意的,好吧,就算我来了,也不一定是我,万一是哪个谁呢?”祝艺气汹汹地问。

韩沥无语,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发顶,笑问,“还能有谁?”

“我怎么知道还有谁。”

“找打是不是?”韩沥佯装生气,轻轻在祝艺的身后打了一下。

祝艺抬手捂住屁股,不满地瞪了一眼韩沥。

韩沥失笑,抬手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尖,“乖,别闹。”

说罢,确是抬手将祝艺抱了起来。

除了少数几个好朋友之外,其实其他人并不知道,多年来一直以好朋友的名义相处的两人,私底下已是夫妻。

祝艺经常来盛世的片场窜门,与其说是来找郁知意玩的,还不如说是私底下来找韩沥暗度陈仓的,比如现在。

趁着休息室没人,看着韩沥吃过药,祝艺一阵心疼,休息室暂时也没人,两人就在角落里腻歪了起来。

缠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韩沥和祝艺对视了一眼,透过隔帘的缝隙却看到肖晗走进来了。

她进来之后,四处查看了一下,神神秘秘的样子。

祝艺和韩沥原本就在做“坏事”,此时被人发现了,着实有些尴尬,因此便也忍着不出声,但从帘子的缝隙里却能看到肖晗的身形与动作。

祝艺扬了扬眉,抬头看韩沥。

只见韩沥眉头微皱,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于是,祝艺和韩沥两人从帘子的缝隙里,便看到,肖晗站在桌边,桌上放着几个包,肖晗拿过其中一个,打开在翻看东西。

祝艺经常和郁知意玩在一起,自然认得出那个就是郁知意的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当下什么也不说,从韩沥的裤兜里掏出手机,眼疾手快地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她不知道肖晗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种偷偷摸摸过来翻别人包的行为实在太可疑。

在娱乐圈待久了,对于某些东西的警惕就成了本能,多少人打着好兄弟好姐妹的名号在做宣传,但是背地里却随时准备捅对方一刀。

何况,她经常来找郁知意玩,也偶尔见过肖晗跟郁知意说话,有时候祝艺自己都觉得,肖晗说话,实在让人不太舒服,但她是郁知意的室友,她也不好说什么。

韩沥只好无奈地看着她做这一切。

两人对着的方向,是肖晗的侧面,此时一切无声无息的,休息室里只有东西东西被轻微翻动的声音。

肖晗也只是翻了一下郁知意的包而已,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又给她恢复了原样,扫了一圈之后,又出去了,手上没有带走什么。

祝艺这才和韩沥从里边走出来,互相对视了一眼,祝艺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韩沥摇摇头,“我跟她没有多少交集。”

“少来哦,别以为我不知道剧情,你的角色和她的角色明明有对手戏。”

韩沥无奈失笑,“拍完戏之后就没什么交流了。”

祝艺撇了撇嘴,“总感觉她奇奇怪怪的,知意这时候不是不在么,而且,如果是跟知意说过的,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么?”

“等她回来了,你问问?”

“嗯。”

清吧里。

一杯酒已经喝完。

郁知意和黎欣两人也不多说什么,倒是提了几句黎欣杀青之后,不到半个月就得去下一个剧组拍摄的事情。

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黎欣在离开之前,静静地看了郁知意一会儿。

郁知意不解奇异,“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黎欣唇角勾了勾,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快离开剧组,这段时间,跟你拍戏,感觉还不错,希望下次还能跟你一起合作。”

郁知意点头,“总还会有机会。”

“所以,离开之前,给你提个醒吧。”

“什么?”郁知意抬头看过去。

黎欣笑了笑,“你那位室友,不简单啊。”

郁知意一顿,便明白黎欣说的是肖晗了,只听她道,“这个圈子里呢,不少人都带这个面具活着,你好好为别人着想,别人未必愿意领你的情,甚至还可能反咬你一口,太交心了,不是一件好事,小心一点。”

郁知意眼眸微闪,“怎么这么说?”

黎欣看她眼里连一点意外也没有,反而平平静静的,连别人说一句她朋友应有的激烈一点的反应也没有,反倒不知道郁知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黎欣笑了笑,一派坦然的模样,“你听不听无所谓,反正我要杀青了,我就看你经常呆呆愣愣的,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郁知意:“你想太多了。”她只是懒得去和别人经营关系而已。

“走吧,你就当做我心胸狭窄得了。”黎欣带着她往回走。

郁知意笑了笑,忽然说,“你说的话,我会记住。”

黎欣一愣,笑了笑,没再多说。

其实,黎欣觉得自己应该很讨厌郁知意才对的,毕竟,她在厉泽深的心里,占据了很大的分量,轻易控制着厉泽深的喜怒哀乐,又让那样骄傲的厉泽深无能为力。

但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办法去讨厌郁知意。

甚至连嫉妒都没有。

当有人拥有的一切,全部超出了你的期盼,你已经连一点嫉妒和记恨都无法产生了,除了羡慕,什么也不能做。

两人回到片场的时候,黎欣便被她的助理叫走了,郁知意才刚刚出现,就看到祝艺远远地朝着她招手。

她笑了笑,走过去。

却不想,祝艺看到她走过去,便站起来扯着她往旁边过去。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你别怪我对嘴,我先问你,你平时个你室友是不是好到可以随便拿对方的东西?”

郁知意一愣,摇了摇头。

她从来没有这个习惯,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会去动别人的私人物品。

祝艺再问郁知意:“那你跟你那个室友肖晗,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了?”

“怎么这么说?”

“那你今天有让她动你的东西么?”

郁知意沉默地看着祝艺。

祝艺本来就是性子爽快的人,当下便说,“我也不跟我绕弯子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怎么了,但是,我给你看个东西。”

郁知意脸色沉静,祝艺已经拿出韩沥的手机,将原先录下来的视频给郁知意看了。

郁知意看到视频的画面,眼神稍顿。

视频的时间并不长,才半分钟,但却将人和人的动作都录了进去。

看完之后,祝艺关了视频,“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那时候我在你们休息室,后来她就进来翻你的包了,神神秘秘的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我就把这个录下来了。”

郁知意平静地说,“你等下把这个发给我吧。”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那你……这?”

“没什么。”郁知意疲惫地笑了笑,眼里有几分无奈和失望,“就是出了点事而已,你把这个发给我,然后把手机里的删了,今天的事情,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既然郁知意都已经这么说了,哪怕祝艺心里此刻有很多疑问,也不好问什么。

这种人际关系之间的东西,实在太复杂了,即便是朋友,也难以掺和,当然,她也不打算掺和。

祝艺当着郁知意的面,将视频传了一份给她,而后又删掉了手机里留存的东西。

郁知意看着对方的手机扬了扬眉,“这好像是韩沥的手机吧?”

祝艺一顿,轻咳一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话。

郁知意稍一细想,很快就知道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要干什么,才会偷偷摸摸藏在休息室里,还不能被人知道的,还能这样爽快地用韩沥的手机,连指纹都录进去了。

“藏得够深的啊。”郁知意上下打量了一下祝艺。

祝艺再次轻咳了一声。

她恨自己的失误!拿韩沥的手机干什么!

“保密保密!”最后只能跟郁知意讨饶。

郁知意笑了笑,“看来之前每次说来找我玩,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交友不慎,真让人伤心。”

“走开啦你,还开我的玩笑,走了,不理你了。”

郁知意看着祝艺跑开,笑了笑。

低头看着微信页面上已经传送成功的视频,郁知意打开,再看来一遍。

这次看完,却是满眼都是失望。

哪怕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了,此刻看到这一则录像,还是心情很复杂。

莫语曾经问过她,有谁碰过自己的包,郁知意说过没有,但后来也曾想起过,其实,是有人碰过的。

而郁知意对肖晗的怀疑,也不是突然而起。

有时候,一个人表演得太过,就会失真。

发生过被人动东西的事情之后,她不应该再把包放在休息室,但她还是放了,并安装了一个特质的针孔摄像头,如今她的包里,什么也不放,只有些化妆品、纸巾之类,可有可无的东西。

那么,肖晗,你到底在找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这次研究生考试的事情,你的目的,意欲何为?

这一切,是你自己做,还是背后谁跟你一起做?

是针对我,还是针对霍纪寒?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这一切变成了这个样子?

郁知意才发现,宿舍里三个室友,比起谭晓性格开朗,莫语没心没肺,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太了解肖晗,她和莫语以及谭晓,总是不一样的。

她性格本来就慢热,也不善于去处理这种人家关系,大学里的朋友,也就宿舍里的三个人。

但认真算起来,说是朋友,莫语和谭晓,更像朋友,而肖晗,大多数时候,只是室友罢了,郁知意自己也发现,在过去的交往中,一些事情,她会下意识地避开肖晗。

不是她不把肖晗当做朋友,她开进入大学,开学的第一天,碰上的人就是肖晗。

那一天,谭晓和莫语都还没有来,她一个人在宿舍,那时候心理状态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对这种陌生的环境非常不适应,是肖晗陪了她一个晚上。

曾经,也是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的朋友,肖晗也曾冒着大雨,从宿舍送一把伞去被雨围困在宿舍的她。

那段面对陌生环境不安而迷茫的日子,肖晗和莫语还有谭晓的存在,给了她很多帮助,让她对同学之间的情分有了新的认知,而肖晗的性格比莫语和谭晓都要细心一些,对她的帮助,也会更多。

那么,宿舍的三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得越来越远。

而她和肖晗之间,又是怎么从朋友,变成了居于一室的室友。

郁知意无法去追溯答案,也没人能给她答案。

可对于这样的变化,出了失望疲惫之外,竟也难以有别的情绪。

郁知意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肖晗,李正和正在给她讲戏,她听得认真,从一开始进剧组,不敢对拍摄提出质疑,现在的她,已经能跟导演讨论怎么拍戏。

不知怎么的,原本正在跟李正和讨论的肖晗,忽然抬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隔着遥远的距离,郁知意与她正面迎上,两个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肖晗首先低头,转移了视线。

郁知意轻叹了一口气,往休息室走。

与此同时。

霍氏,大会议室里,一片死气沉沉,不少人,脸红耳朵红的,倒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终于安定下来了一般。

今天召开的是霍氏的股东会议,霍氏早就打算启动一项“偏远乡村医疗资助计划”,目前,这个项目已经慢慢在运转,股东会议开了几次,从第一次提出这个项目开始,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严重的时候,甚至有人质疑霍世泽的领导能力。

所以,几轮会议过后,至今还是有不少股东都在反对,当然,反对的大部分人,还是霍家自己的人,认为这纯碎是拿钱砸向山里,最后没有什么收效,是一项只出不入的项目,当然,反对得这么强烈,是因为这样会影响他们的分红。

再次组织召开的会议,一些人以沉默反对,一些人据理力争,拒绝同意让这个项目继续运转下去。

其实,霍氏一直在做公益,每一项公益,持续五年或者十年的都有。

霍氏的市场这么大,商业版图已经横跨几个大洲,每年做公益的钱,看起来多,但比起霍氏每年的收益,比起来就如汪洋之一粒罢了,用不了多少,甚至还会赢得好名声。不仅是霍氏,各个企业都会打出这样的战略。

借着这些机会,打通各个区域的渠道,与官方合作,获得的影响力进而得到的商机,会比做公益本身投出去的更多。

这是一个目光长远的企业家和领导者都会有的意识。

但跟往年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公益项目,实在让其他的股东看不到日后的成效。

比如,如果是改造偏远山村的自然生态环境变成旅游景区,在做公益的同时又能为霍氏赢得收入,自然很好,但诸如这种医疗资助,只出无入,甚至还要为偏远山区提供人才,其他的股东,确实不太乐意做。

拖拖拉拉吵吵闹闹地开了一个下午的会议之后,散会散得也不太愉快。

反观推出这项计划的霍世泽和霍纪寒,心情看起来反倒没有那么不快。

留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私底下不知道怎么议论这件事的人,霍世泽和霍纪寒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之后,霍世泽一改先前的模样,烦躁地解开了衬衫最顶上的纽扣,语气不善地说,“一群老滑头,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蹦得这么高!”

霍纪寒抬眼看了对方一眼,低头看手机,发现开会这么长的时间,知知没有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他有些心情不好。

无心地应了霍世泽一句,“你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霍世泽没注意霍纪寒的神态,自顾自坐下来,继续吐槽,“平时有事没见他们吭声,现在出了一个稍稍不合点心意的计划,就跳出来蹦跶,恨不得把你拖下台,霍氏让他们做主得了。”

霍纪寒不在意地说,“你的股权和我的股权加起来有百分之六十五,就算他们不同意,也没用,开那么多会有什么意思,浪费时间。”

霍世泽被气笑了,“兄弟,你搞清楚,这是在帮谁,要不是在我离开之前帮你清理门户,以你那郁知意都收不回来的臭脾气,等我去了欧洲,霍氏要被你搞垮,我还得回来帮你收拾烂摊子。”

霍纪寒:“……闭嘴!”

他最听知知的话,知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想起自从这项计划启动之后,一些已经忍不住纷纷跳出来的人,到了如今这个程度,霍氏内部的股权争斗已经越来越激烈,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内里却一团糟,霍世泽也忍不住冷笑,甩给霍纪寒一份文件,“已经有人在准备股权交易了,看看能钓出几只大鱼。”

霍纪寒接过,翻看了几页,而后没什么情绪地把文件给合上了。

在他看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人心趋利,他只是抛出了一个东西,看谁露出什么嘴脸。

有些人,确实已经蹦跶太久了。

霍世泽自然也是这个心思。

霍纪寒没心情去理会那帮股东,问:“查到中甫的底细了么?”

“让韩冰去查了,四年前注册成立的,一直名不见经传,上一年年末开始,却渐渐崭露头角,能从霍氏手底夺食,能力也是不错,不过那没什么,本来就是鸡肋一块,公司的法人,叫做沈力,,现居海外,股东架构不清楚,内部信息很隐秘,相查,还得要一定的时间。”

霍世泽口中的中甫集团,其实早几年前就存在,但一直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从上一年开始,却屡次抢走了一下霍氏旗下分公司的案子,这原本也没什么,生意场上,来来往往的,不过次数多了些,就引人注意了。

如果仅仅只是这一点,霍世泽的兴趣也还不大,但最重要的是,中甫集团,似乎很熟悉霍氏的运营操作,霍世泽才不得不让人去查。

霍纪寒静静地听着,眉眼冷漠,不知在想着什么,“沈力又是什么人?”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华国人,三十年前就移民国外去了,无儿无女,在国内成立了这么个捞钱的玩意,难道死后想用钱给自己推一个坟墓?”

不得不说,霍大少吐起槽来,也是在让人非常无语。

“不过这个人,我还在让韩冰查,暂时还没查出什么,需要点时间,难得你对这件事的兴趣,比我还强,怎么,这个中甫集团,到底有什么猫腻,值得你这么上心?”

霍纪寒睨了对方一眼,像看个傻子似的。

霍世泽:“……”

正说着,韩冰从外面推门进来,“霍总,查到了一些。”

霍世泽使了个颜色,韩冰便将手中的资料交到了霍纪寒的手上。

说是资料,其实也不过是两张A4纸而已,霍纪寒扫了一眼,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的脸却沉了下来。

“怎么?这个沈力,看出了什么?”霍世泽说着,拿走了霍纪寒手里的东西。

不过,霍世泽看完之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由得看向霍纪寒。

霍纪寒沉声道:“知道董中明么?”

“董中明?”霍世泽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也沉了下来。

霍纪寒说,“董中明的妻子,姓沈。”

瞬间,办公室全都安静了下来,霍世泽脸色不太好看,对韩冰说,“再去查,按照刚才说的这条线索,翻个底朝天,祖宗十八代都给查清楚了。”

“是。”

第169 霍纪寒你使诈!

晚上回去,郁知意便把当天在剧组发现的事情跟霍纪寒说了。

一个在霍纪寒看来,存在感并不强的人。

对于这种人,霍二少的原则,自然是能收拾就收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永远不能翻身,不能再出现在知知的面前。

郁知意显然也知道了霍纪寒的处事风格,摇了摇头,说,“先别急,这件事,我看着处理。”

“还有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她还想做什么,而且,就算我发现了这个,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其实事情就是肖晗做的,只能让我怀疑罢了,我总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霍纪寒抿唇不语,显然是不太赞成郁知意的要求,但他基本对郁知意有求必应,此刻只能沉默着表达自己的意思。

郁知意看了霍纪寒一会儿,笑了笑,说,“我会小心的,而且,她为什么要针对我,如果真的是她,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想多看看再说,现在一经怀疑她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两人此时坐在书房,郁知意瞟了一眼霍纪寒书桌上的电脑,说,“而且,你现在这么忙,有些事情呢,就让我来处理。”

说到这里,郁知意低声说了一句,“她毕竟是我室友,如果她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想查清楚,以前我刚上大学,其实她给了我不少帮助。”

“知知,一码归一码。”霍纪寒提醒她,如果真的是肖晗,别说是室友,就算是亲人,他也一定不会放过。

“我知道一码归一码,但我更想弄清楚。你放心,如果真的是她,我也不会心软的。”

“好……”霍纪寒看了郁知意好一会儿,这才应了下来。

郁知意笑了笑,抬手挽上霍纪寒的胳膊,脸埋在他的肩头蹭了蹭,“爱你。”

霍二少难得傲娇地轻哼了一声,一把揽过郁知意,将人圈在怀里。

郁知意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好奇了一下,“你最近在忙什么。”

她感觉霍纪寒这段时间,比以前忙碌了不少。

霍纪寒将文件的封面翻开给郁知意看——西北偏远山区医疗资助计划。

这个郁知意曾经听说过,当下赞同地点头,“这个好,已经在做了么?”

“嗯,正在实施,不过真正要完成,可能需要花一两年的时间。”

郁知意对这些事情不太懂,但却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想起了什么,郁知意说,“对了,最近好像中凰影视那边也在做类似的事情,我听说他们发起了一向对山区儿童的资助计划,我听季舒望说,还打算筹拍一系列的公益片。”

“知知,我们也可以拍公益片。”

郁知意眨了眨眼。

“我们会比中凰做得更好。”霍纪寒的语气,有了那么些郁知意熟悉的固执。

她不禁闷头低笑,“嗯,你做的,一定会比任何人做的都好。”

霍纪寒果然满意了。

跟着霍纪寒看了一会儿文件,郁知意突然说,“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之前不是把欧洲那边的部分股权转给我了么,如果我拥有霍氏的股权,以后再有股东会议,我需要参加么?”

“当年爷爷立下这条规矩,目的是想承认你的地位,霍家家大业大,内部纷争太多,股权争斗一直在,你手里有股权,一般人不敢对你不客气,但默认这部分股权,不参与任何投票决策。”

说完了之后,霍纪寒问郁知意,“知知,你想参加么?”

郁知意把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不想。”

霍纪寒笑了笑,“所以,以后每年安心收钱就行了。”

公司内部的事情太复杂,霍纪寒也不想郁知意参与进去,免得有些人真的不要命地把手伸向郁知意。

但郁知意很快就改口了,仰头看霍纪寒,“如果你需要,我也能帮你。”

“不用。”霍纪寒摇了摇头,“知知,你只管收钱就好。”顿了一下,说,“我的,也会交给你。”

郁知意听到霍纪寒这么说,自然而然地想起网上的那些段子,笑问,“全都交给我么?”

霍纪寒肯定地回答:“全部。”

好吧,郁知意想起,她现在手上拿的是霍纪寒的主卡,霍纪寒自己用的反而是副卡。

“都给我了,你用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我现在是个穷人,身无分文,一穷二白,所以你不能离开我,不然我就成为流浪汉,住桥洞。”

郁知意忍不住笑了,“小霍总脸好大哦,我从来没有见过身家千亿的流浪汉呢。”

霍纪寒将郁知意抱得更紧:“都是你的,知知,我要吃软饭。”

郁知意:“……”这世上也就霍纪寒能把吃软饭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了。

玩笑归玩笑,郁知意这段时间偶尔听霍纪寒打电话,或者看书房的文件,也感觉到霍氏有些不同寻常,“这段时间,霍氏内部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

“嗯。”这一点,霍纪寒倒没有隐瞒郁知意,“内部洗牌。”

郁知意沉默了一会儿,“会不会有事?”

霍纪寒侧头亲了她一口,小动作不断,抱人也不老实,“不会,有些人,露出的马脚越多越好。”

甚至,他现在本身就在引露出马脚。

郁知意想了一下,说,“我自己会小心,但你要更小心一些。”

霍纪寒认真地应了下来,眸底深处,却隐藏了一片阴沉。

郁知意关注其了肖晗,但在剧组的表现,也没有那么激烈。

她的反常,几乎只有莫语一个人看出来了,莫语是她的助理,平时许多事情她都会知道,郁知意的想法,自然要和莫语说。

莫语听完郁知意的想法和分析之后,怒气显然要比郁知意本人要大。

郁知意赶紧阻止她,“你想干什么?”

“我……”莫语气得团团转,在原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却又说不出自己能做什么,不由得颓丧地坐下。

是啊,能做什么呢?

去质问么?质问为什么大家明明是室友,你要做这种事情,但是就连莫语都知道,质问了又能怎么样?

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谁也没有义务,将谁永远当成朋友。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听到那种哪个哪个宿舍又闹了小矛盾,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就分了小团体,这些年,宿舍投毒杀人的耸人听闻的报道也不是没有。

可一直以来,她们宿舍就是班里最让人羡慕的。

四个人的关系基本都很好,没有闹过什么矛盾,在别的宿舍都已经分道扬镳的时候,她们还经常聚在一起玩。

莫语有些接受不了,这种朋友反目的事情,有一天就这么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她无法反驳郁知意的任何话,因为,平时因为关系好,而不注意某些细节,如今想起来,却觉得许多事情,都透着些不愉快。

肖晗的心思其实比较多,她们是知道的,但多归多,如果不影响什么,那也没什么,比如她有时候蹭郁知意的热度,郁知意和莫语是默认的,甚至还会拉她一把,可如今细想起来,对方的心思,何止多而已?

想起了什么,莫语对郁知意说,“前两天,她问我,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在吃什么药。”

郁知意已经停药了,过年之后再回到剧组就不再吃了。

可她就算吃药,也从来都是避开旁人的,连莫语都是她差不多停药的时候,才知道的。

郁知意摇了摇头,“怎么会问这个?”

“她说从上一年就见到你在吃药,问我你怎么了。我没说什么,就说你在吃维生素而已。”

“后来呢?”

“后面她就没再问了。”

郁知意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这天,拍摄结束,郁知意没留在剧组,提前离开了。

刚刚出了拍摄现场,迎面就走来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在认真地打量着郁知意。

郁知意脚步稍顿,看着对方走向自己。

“你就是郁小姐吧?”对方的身后跟了一个中年男人,可能是司机。

郁知意沉默着看对方,女人笑了笑,“郁小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你是哪位?”

江母笑了笑,“我是江庄的母亲。”

听到这个名字,郁知意下意识的皱眉,并拒绝:“抱歉,我现在没有时间。”

她是一点也不想理江家的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江母却脚步极快地追了上来,“等等郁小姐。”

她一把拉住郁知意,“郁小姐,我是真的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耽误不了你几分钟的时间。”

郁知意拒绝:“我觉得没有任何必要,抱歉,请你放开我。”

郁知意的保镖立刻出来,站在江母的旁边,将江母与郁知意隔开,大有一种如果对方再轻举妄动,便绝对不会再对她客气的模样。

江母等了许久,也迟迟等不到苏清带回来的让郁知意去配型的消息。

她实在等不了了,这才亲自找上了郁知意。

即便被郁知意的保镖拦住了,江母依旧坚持,“就几句话而已,十分钟的时间,郁小姐,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

她嚷嚷的声音声音太大,郁知意静静看了对方几分钟,将人带进了不远处一家咖啡厅。

保镖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郁小姐。”

郁知意摇了摇头,“没事,就几分钟而已,你们在外面等我就行。”

既然郁知意都在这么说了,保镖退离两步,站在外面等待。

两人在咖啡厅里坐下之后,郁知意静默不语,连咖啡都没有叫。

她这样沉静的气场,实在很强大,哪怕长得没有一点攻击性,却颇有霍纪寒一脸冷漠的时候让人不敢侵犯的气场。

江母原本就属于比较有气势的那种人,此刻坐在郁知意的面前,竟然也显得气势低了几分。

郁知意声音平静地说,“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我赶时间。”

江母见到郁知意这样子,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此番前来,有求于人,只能忍下,但是却又想要端起长辈的架子,“说起来,其实你应该叫了一声奶奶。”

郁知意看过去,眸色微凉,“请您注意措辞。”

她只有一个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奶奶,眼前这个人,说出这句话,已是冒犯。

郁知意反应如此,江母愣了一下,对上对方不善的眼神,心里的不满更多,只好说,“既然如此,那我便长话长话短说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一个孙子,他今年年五岁了,患有多发性骨髓瘤,目前需要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

江母说到这里,郁知意唇边便浮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果然,骨髓配型么?

江母继续说,“我们等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此前,我并不知道郁小姐你的存在,但是我现在知道了,也知道,你是苏清的女儿,有很大的概率可以跟小宝的骨髓配型成功,我这次来找你,是希望,你可以为了小宝去进行骨髓配型。”

郁知意沉默不语。

江母看着她沉静的模样,以为郁知意在考虑,或者出于苏清的情分,在犹豫。

当下便继续劝说,“你是苏清的女儿,小宝呢,是我们江家的唯一的孙子,我们呢也找了很久的骨髓,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你是苏清的孩子,我想,你是一个大众明星,别人都说,明星有责任和义务为大家做榜样,可能苏清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件事,所以就由我来说,你想你应该愿意为了小宝去配型,如果你去配型了,对你个人形象的提升,也会有很大的好处,我虽然不太了解你们明星的那些东西,但来之前,我也咨询了解过一些,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江母说得信心十足,甚至说着说着,就有一种郁知意一定会答应的自信出来了。

郁知意轻轻笑了一下,看向江母:“您知道我母亲是谁,那您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怎么样么?”

江母脸色微变。

郁知意说,“看来您知道,既然这样,就不必我多说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您,我不会做这件事,另外,我也不需要做任何形象塑造。”

说罢,郁知意站起来,江母同时也站起来,想不到郁知意拒绝得这么干脆:“就算你和苏清的关系不好,可小宝……小宝他也只是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他都算你血缘上的弟弟。”

“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弟弟。”郁知意拒绝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苏清怎么说,也是你的母亲,小宝无论如何,也跟你有血缘关系,你怎么能这么犟呢,就算你妈妈改嫁了,可你们也是母女,现在你妈妈的另一个孩子,需要你帮忙,你就这样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我们只是要你去配个型,抽一点骨髓,不会掉了一块肉,如果配型不成功,也就算了。”

郁知意笑了笑,“夫人,这些就是你想要跟我说的话?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理直气壮的求人,另外,可能你对我和江太太的关系还不够真的了解,您回去问问她,希不希望我和您的孙子见面?”

郁知意虽然是笑着的,可那眼神里的薄凉,让年过六旬的江母看了,也是一阵面红耳热,觉得自己老脸都没有了。

江母被堵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又软了声音,说,“郁小姐,我听说你很关爱小孩,也做过不少公益,怎么能这么狠心,说出这样的话?你对别的没有关系的孩子都能和颜悦色,对小宝就没有一点同情心么?”

这可能是郁知意听到过的最大的谬论。

如今已经没有跟江母多说的必要,郁知意问,“您来找我之前,江太太知道么?”

两次江太太的称呼,让江母的心里不愉快,但此时因为想要找上郁知意,也只能忍着那句“她不是我江家的儿媳妇”这句话,只是脸上神色难辨。

郁知意扯了扯唇角,抽掉江母扯住自己手臂的手,冷声道:“你请便,我赶时间。”

江母忙追了上去,但却被郁知意的保镖拦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郁知意上车离开。

直到郁知意上车离开了,拦住江母的保镖才走开。

江母铩羽而归,站在原地,愤恨地看了一眼郁知意离开的方向。

她没想到,郁知意竟然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甚至还说出如此干脆的话。

她本来还计划先借亲情牌来打动郁知意,如果不行,再跟她说一些厉害关系,可郁知意竟然这样不给面子。

江母心中不快,自然将事情怪到了苏清的身上,只觉得苏清这个女人,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自己的女儿,都搞不定。

郁知意是赶着去学校的。

那天,查到考研成绩之所以分数那么低的始末之后,郁知意便电话告知了一直很关心自己的陈季平和她打算考的导师。

说起来,陈季平和她的导师,对郁知意都有绝对的信心,觉得郁知意一定可以考上,毕竟是本校的研究生,本身就已经降低了要求了。

没想到,后面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当然,郁知意也没有说自己的笔被人换掉了,只说是铅笔出了问题,导致机器无法识别从而选择题失分,导致低分连复试的资格都没有,还让学校里不少学生议论纷纷。

陈季平听了一阵心痛,说了郁知意好久。

郁知意无奈,也只能应声听了下来。

最后陈季平问她,“还想不想继续读研。”

郁知意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还说自己准备明年再考。

陈季平对此,不多言语,只告知了郁知意,说等几天,再电话联系她,未必需要等到明年。

当时郁知意不明所以,唯一能想到的是,难道要拖陈季平的关系?

拖关系是不好,她拒绝这样,总觉得对其他考生不公平,而且,每个学院的研究生都是有一定名额的,加上她这个脸复试的资格都没有的人进去,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公平。

昨天,郁知意便接到了陈季平的电话,让她今天来一趟学校,因而,下午戏结束之后,便让司机带她回学校了。

一路去了陈季平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之后,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陈季平之外,还有两位老师,一位是郁知意打算考的导师,另一位,则是学校里一位很著名的戏剧表演的博士生导师——欧阳萍。

郁知意稍稍诧异。

彼时,三位老师正相谈甚欢。

看到她过来,三人都转过头看她,陈季平笑了笑,“知意来了啊。”

郁知意走进办公室,打招呼,“老师好。”

三位老师正在喝茶,让郁知意坐了下来,“来,坐这里,等了你老半天了,刚好来陈教授这儿喝茶,嗯,这茶不错,据说还是你从云城带回来的?”

郁知意点头,“陈教授如果喜欢,我下次也带一点给您。”

陈教授呵呵地笑,指着郁知意,调侃说,“这可是你说的,我就不客气了。”

郁知意笑着点头。

陈季平跟郁知意介绍,“欧阳教授,知道吧?”

郁知意笑了,看向欧阳萍,“当然,欧阳老师在我们学校,尤其在戏剧院的名气这么高,如果我都不知道,那就真的失敬了。”

欧阳萍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带着一副眼镜,但此刻坐在这里,让人感受到一股岁月沉淀之后的优雅。

她是戏剧院唯为数不少的博士生导师,每年都教育出了不少戏剧研究的人才,而且,她拥有非常丰富的人生经历,本科的时候,就修了双学士穴位,在四十岁之前,一直在北美、欧洲游学,也参与过各种各样的表演,不同的喜剧类型,不同的国家,年纪轻轻,便在美国和欧洲都做过大型电影公司的指导,后来,她花了五年的时间,获得北美高校的表演博士和欧洲高校的博士,四十岁那年,突然中止了多年游历的生活,回国之后拒绝了许多高校的聘请,选择在传大任教,原因,据说是因为喜欢是上了传大戏剧学院里的那一片海棠花。

但事实上到底为什么,也没人知道。

当然,她的有名,也是因为,跟着她的博士生,都很难毕业,从入学的第一天,就开始担心毕业的问题,但还是有人争争先恐后的要做她的学生,她的要求很严格,收学生的数量最多就能拼凑出一个剧组,且必须带一批学生毕业了,才会开始收下一批学生。

郁知意暂时不知道欧阳萍是来做什么的,但是看到导师和陈季平,却一阵心虚。

郁知意原先的导师看了看她,一阵无奈地摇头。

作为戏剧院的老师,欧阳萍显然已对郁知意有所了解的,当下只是对郁知意和蔼地笑了笑。

陈季平说,“研究生的复试的分数线已经下来了,你啊,进不了咯。”

郁知意微囧,低头说:“陈老师,我知道。”

陈季平笑了笑,“不过啊,那也并不代表,你还需要等到明年再来考一次。”

郁知意犹犹豫豫地看陈季平,“陈老师,如果您跟学校那边说的话,我觉得……”

陈季平听到这儿,一阵笑,“小丫头,乱想什么呢。”

郁知意抬头,乖巧地摇了摇头。

陈季平说,“今天让你回学校,是欧阳想要找你,你这丫头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郁知意一愣,看向欧阳萍。

这时候,旁边的欧阳萍开口说,“是这样的,知意,我今年呢,打算收五个研究生,传大只有一个名额。”

说完,欧阳萍便含笑看着郁知意。

郁知意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欧阳萍,“欧阳教授,您的意思是?”

“没错,如你所想,我的意思是,让你来面试我的研究生,当然,我没有考试,只出了一个选生标准,这个稍后可以发给你看。”

陈季平这时候插了一句嘴,说,“欧阳那个选生标准啊,不知道把多少人挡在了门外。”

郁知意还没有从巨大的惊喜之中回过神来,此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欧阳萍说,“你的戏剧表演,我都看过,可圈可点,有很大的潜力,当然,还有不少上升空间,你的论文呢,我也看过了,不还错。但是,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的面试,跟一般的研究生面试可是不一样的,到时候,还要跟一起面试的其他人,现场合作,时间嘛,就在六月,怎么样?”

“欧阳老师,我……”郁知意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欧阳老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但郁知意还有些担心,“那学校这边,我的考研成绩?”

欧阳萍优雅地喝了一口茶:“考研成绩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我收的学生,有全权处理的权利,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也不用考虑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问题。当然,我跟你说传大只有一个名额,可不是说明只选你一个,但我希望,如果你有意愿深造的话,成为我的学生。”

郁知意有些动容,郑重地应了下来,表示自己会认真对待。

欧阳萍笑了,“我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这个消息,导致郁知意接下来小半天的心情都很愉快,就连见到江母的那些不爽,此刻都已经被完全抛却脑后了。

当然,有好事,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霍纪寒。

郁知意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霍纪寒,最后一想,却作罢了,反而在上车之后,看着距离下班还有一点时间,足够她去一趟霍氏,对高远说,“去霍氏。”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接霍纪寒下班,不如就顺便去好了。

她事先没有通知霍纪寒,到了霍氏之后,前台一看是郁知意本人,便立刻让她上去了。

出现在霍纪寒办公室的楼层时,郁知意便感觉氛围有些奇怪,大家都一股心惊胆战的模样。

秘书办的人大概也没有想到郁知意会过来,见到她过来,竟然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

赵宇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郁知意的存在,立刻走过来:“郁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郁知意笑了笑,“我拍戏提前结束了,就来这边看看,没跟霍纪寒说。”

扫了一眼秘书办的人,郁知意问:“大家怎么了?我来得不是时候么?”

赵宇摇头,看了一下霍纪寒办公室的方向,“二少在和几个股东开会,刚才发了脾气。”

发脾气?

“怎么了?”

赵宇低声说,“在谈论医疗资助计划的事情,有几个股东反对得比较激烈。”

就算反对得比较激烈,按照霍纪寒的个性,那也不必发脾气,顶多毫不留情地打压。

赵宇只好说,“有几个股东对您持有霍氏的股权有些微词,您和二少加起来的股权,大于其他人的总和。”

郁知意嗤笑了一声,这就怪不得霍纪寒发脾气了,只要跟她相关的事情,霍纪寒都没那么冷静。

但那些人莫不是脑子都抽了,就算没有她的股权,霍纪寒所占的份额也是大分的,而她的股权,是从霍纪寒的里面分离出来的一部分,而她和霍纪寒夫妻一体,这有什么好争论的,拿这个来说事,岂不是专门惹霍纪寒生气的么?

郁知意想了想,说,“我能进去么?”

“当然,现在应该差不多结束了。”赵宇松了一口气,“您来了也好。”

不然,他等下看到二少,心理压力也很大啊。

郁知意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先往茶水间去,几分钟后,才端着一杯茶杯,才往霍纪寒的办公室去,敲了三下门。

站在门口,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当然,如果里面有声音,是可以有些声音传出来的,想来,霍纪寒现在生很大的气,没人说话?

确认如此,如今,办公室里的人,自从霍纪寒发脾气之后,就开始战战兢兢,看着霍纪寒的冷脸,都恨不得立刻逃出去,但霍纪寒没有发生,他们也不敢动,只能默默忍受超低的其他。

这会儿听到敲门上,竟然都转头看了过来。

郁知意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三下们,而后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刚才正在讨论的正主儿现在就出现在门口,导致霍纪寒办公室的几个股东看到郁知意,都不由得愣住了,都如同眼花了一般地看着郁知意。

郁知意恍若未觉,端着茶杯走了进去。

倒是没有注意门口方向的霍纪寒后知后觉,猛地转头过来,看到郁知意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眼里划过一抹意外,而后立刻站了起来,朝着郁知意走过来,脚步入飞,脸上的怒气已经完全没有,被笑意取代,“知知。”

郁知意笑了笑,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打扰你们开会了么?”

“没有。”霍纪寒原本阴沉的脸,即刻多云转晴,看向郁知意的眼里,只有欣喜与愉悦。

此刻,那些惹人生气的人,哪还有什么存在价值,霍纪寒大手一挥,示意其他的股东离开。

于是,这帮原本就在战战兢兢的人都如获大赦一般站起来,纷纷离开了霍纪寒的办公室。

离开之前,眼角的余光,都不由得看向了郁知意,都说霍纪寒对自己老婆宠爱得很,如今一看果然是。

刚才生气起来还像发怒的猛兽一样,现在在郁知意的面前,如果小霍总有一条尾巴的话,现在大概已经翘起来,还摇来摇去了。

霍修臣是最后离开的人,将办公室的门带上的时候,刚好看到霍纪寒搂住了郁知意,神色愉悦的样子,无声笑了一声。

“知知,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霍纪寒搂着郁知意,舍不得将人放开。

郁知意笑了,小心地避开茶杯:“你不是在开会么?而且,我想给你惊喜,惊喜么?”

霍纪寒点头,凑过去,亲了一下郁知意的唇瓣,眼眸发亮,如点缀了小星星一般,“惊喜。”

郁知意手里还拿着一个茶杯,递给霍纪寒,认真地提醒道:“陆医生说了,你不能生气。”

霍纪寒接过,不爽地补上一句,“我只听你的话。”

郁知意笑了,“我也不想你生气。”

霍纪寒唇角扬起笑,郑重地点头,“你说不生气,我就不生气。”

“这么快气消啊?”

霍纪寒两三口将茶水喝完了,对郁知意笑,还有更快的办法。

“什么?”

霍纪寒将茶杯放在桌上,捏着郁知意的下巴,低头便吻了下来。

几分钟之后,郁知意脸红红地坐在霍纪寒的办公室上,煞风景地问:“那些股东的事情难解决么?”

霍纪寒轻笑了一声,显然是不屑,“不难,放心。”

霍纪寒这么说,郁知意便信了。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是什么。”郁知意笑眯眯地看向霍纪寒。

霍纪寒闻言,狐疑地看向郁知意,问出重点,“猜对了有奖励么?”

郁知意一噎,霍纪寒眼眸微亮,抓着郁知意的手提要求,生怕郁知意不答应似的,“猜对了,知知,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任何要求。”

郁知意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而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霍纪寒开始猜,“跟你有关。”

郁知意:“……”

“昨天陈季平给你打电话了,你昨天跟我说今天拍摄结束之后,回去一趟学校,跟研究生考试有关。”

不跟霍纪寒撒谎的郁知意选择沉默。

霍纪寒看着,唇角的笑意渐深,“所以,知知,研究生的事情有着落了,我猜得对不对?”

郁知意想起自己每天做的什么事情,会去哪里霍纪寒都知道,这种根本就不叫猜出来,霍纪寒想一想就能相同了,而且她昨天才跟霍纪寒说自己今天下午会去一趟学校,现在就心情愉悦地来了霍氏,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霍纪寒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你使诈!”郁知意不满。

霍纪寒笑得心满意足,“知知,你说猜对了有奖励。”

“你使诈,不算,你使诈使诈!”郁知意不满地去拍霍纪寒的胳膊。

霍纪寒趁机将郁知意锁在自己的怀里,不放过重点,“知知,我要奖励。”

郁知意憋着嘴看霍纪寒。

霍纪寒笑得像个得逞了的大孩子似的,眼眸晶亮地俯身在郁知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于是两分钟之后,办公室的一众秘书,就看到,二十分钟之前,还在大发脾气的小霍总,心情愉快地牵着小霍夫人的手出了办公室。

哦,他唇角的笑,已经压不住了,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尾巴狼。

而小霍夫人则一路低头。

秘书办啧啧称赞,郁知意简直就是四十三楼的阳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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