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二

曹雪芹别称(爱护环境的儿童诗别样曹雪芹(二十四)——雪芹故交宜泉遗诗)

雪芹生前,惟三友人写诗提及与之交往事,除二敦外,另一人是张宜泉。

张宜泉(1720—1770年)的生平资料不多,大致说,他家祖上可能与曹家一样,是辽东(沈阳)被俘前明军人,后编入满洲八旗(正白旗),为包衣汉人。他自称“先世曾累受国恩”。这在当时是套话,入关活下的包衣都能这么说。推测他家与曹家可能是世交。

张宜泉比雪芹年龄小四岁,其父母早亡,他遭年长15岁的兄长嫌弃,居京东通州张家湾。此地是京杭大运河抵京码头,樯桅林立,商阜云集,当年有钱人多在此置地,并投资商业。江南三织造采办的丝织绣品每年经水路船运到这里,再装车转陆路送进宫。曹家的祖茔和祭田都在这里,还开有一间典当行。曹寅、曹顒死后,其厝棺先后归葬此处祖坟,这里应有曹家田庄佣户、坟户和店户等。张宜泉家田舍或与曹家为邻,小宜泉的境遇,曹家两孀妇看了不忍,或曾予以接济。张宜泉应在八旗官学读书,靠苦读得到内务府笔贴式记名,此后获得一些低级差事,像他诗中所说:“三十年来,百无一就”。

雪芹与张宜泉相识,应在雍正十一年,那年他17岁,从江南乘船回京,在张家湾曹家故旧处暂栖,见到了13岁的张宜泉,作为雪芹的友人,他比二敦认识雪芹要早得多。

张宜泉写的诗收在《春柳堂诗稿》中,由他嫡孙张介卿于光绪年间付梓。其中有关雪芹的诗很难得。

第一首《怀曹芹溪》。写作年代不明。估计在乾隆二十一年后。

“怀”与敦诚的“寄怀”是一个意思,两相识之人不得见而想念,便是“怀”。敦诚知所怀人在哪,张宜泉可能只闻其人,而不知其踪。

一般认为,雪芹是在雍正六年回京,实际上,他真正回京可能在雍正十一年,随之与张宜泉相识。至雪芹在乾隆九年进敦惠伯府写书,这之前的十多年间,雪芹与张宜泉应常有接触,那时老张应称他为芹溪。

当雪芹开始写书,即不便与过多友人联系,故张宜泉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知雪芹去向。老张说“分别很久”,可能有几年与雪芹失联。张宜泉这期间可能在教书,也混迹于某个文人圈。大约在乾隆二十一年后,他方听到雪芹信息,急切想邀雪芹相聚。

二敦与老张,还有脂砚和畸笏,他们对雪芹的称呼颇值得玩味。

老张第一首诗称雪芹为芹溪,古人忌直呼其名,雪芹和芹溪应是字或号,脂砚和畸笏都用,说明使用时间很早,芹溪甚至可能早于雪芹,至少这两个字或号同时出现并使用。

二敦那边从不用芹溪,他俩除呼雪芹外,还短时用过芹圃。

老张了解早年雪芹,他知雪芹字梦阮,后来还称他芹溪居士,这都是他独家披露。而在雪芹居西山,特别是从南京回京后,似乎雪芹友人,包括二敦和老张,都被要求改称其“芹圃”。

老张邀请雪芹见面,目的之一是“话新诗”,而不是“话旧诗”。“新诗”何指?若“新诗”指分别后双方诗作,是盼对方携诗交流,亦可理解。但这里的“新诗”似另有所指,莫非指写书事?

老张与雪芹“久别”的时间段,与雪芹写书的时间段相符。雪芹那时精神高度集中,无暇他顾,必取消大量日常交往,二敦在那个时间段,也没写关于雪芹的诗。

雪芹称号的变化,可能与其“隐”的原则有关,他到一个新地方便启用一个新号。老张认识他早,惯称他芹溪,二敦稍后,惯称他“雪芹”,脂砚和畸笏则先称芹溪,后添雪芹,继而两者混用。

雪芹从南京回来后,启用“芹圃”新号,弄得二敦和老张都不习惯,而脂砚、畸笏那边,根本不知有芹圃之号。

雪芹如此,是为躲“文字狱”吗?可能是。但他很早就“隐”,似乎另有原因,怕是他身份尴尬,担心真象被揭开。

雪芹会不会因某种意外,失去了原有身份,即失去旗籍,成为体制外人,而他相当长一段时间还需在体制人圈内生存,这使他要在某种程度上隐身,他示人的是若即若离、真假难辩的身份,而真实的一面则小心的不予示人。

这或能说明,他的信息在八旗体制的档案中无任何记载。他若是旗人,本旗户籍档案一查便知,或随便找所属旗分官员,打听一下便能知晓,而当年那么多宗室、世家子弟,只闻雪芹其人,却没人能说清雪芹身份。明义在雪芹生前应能见其人,但他却没见过,更不知雪芹详细事。晚一辈的裕瑞,通晓清史掌故,但仅说雪芹为包衣,汉军,对雪芹身事也稀里糊涂。

雪芹当时身份若非正身旗人,他可去种地、经商,在不在旗无所谓,但他离不开京城,他有亲人在此,特别与巴氏、李鼎重逢后,他逐渐萌发了写书的念头,此后顺着这个轨道往前运行,他花了十年功夫搞创作,直至因某种外力因素迫其终止。这时他选择离开京城,他若在旗,能想去哪去哪吗?

那时北京城里基本是八旗人,不认识的人见面,互报旗籍、姓名。设想一下,雪芹遇到这情况怎么办?他若说是正白旗曹寅后人,万一对方也是正白旗,碰巧熟悉曹家,人家就会觉得不对劲,曹寅后人不是叫“天佑”吗?是曹寅嫡孙呀,怎么又冒出个曹寅后人?会不会是骗子呀?得勒,您跟我去趟内务府核对一下吧。若如此,雪芹可就崴泥了。

雪芹若无旗籍,犹如今人没京籍户口、身份证,在当时进不不了体制内岗位工作,这也是怀疑雪芹曾在右翼宗学当差的原因之一。而进敦惠伯府做西宾或门客则相对容易,只需有真才实学,加之介绍人来路硬,马齐家“富”字辈便要买帐。既使如此,雪芹仍要编一个假履历身份,一旦换新地方,便改一新身份和名号,隐去过去痕迹。这难道是雪芹所说那场“梦幻”造成的?若是,则这“梦幻”无异于“劫难”,这让他一直活在真假交错的世界。他写书之所以着意营造真假、梦幻之境,大展魔幻笔法,或与他特殊的经历有关。可以说,雪芹在世上活的非常累。

老张早识雪芹,或有诗为证,他的《春夜止友人即席分赋》和《晴溪访友》疑涉雪芹。如若是,则雪芹较早前拜访过老张并留宿其家。其后,老张曾至西山雪芹家回访,时间可能是乾隆二十三年,言其居处有溪。

张诗有“携琴情得得,载酒兴悠悠”一句与《红楼梦》中贾宝玉《访菊》诗“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谴词相近,疑为雪芹借用。

雪芹西山居所,有说在卧佛寺樱桃沟附近,那里环境与老张诗中意境相似。然在下推测雪芹另有住处,容后细表。

乾隆二十一年雪芹离了敦惠伯府,逐步恢复联络老友,他俩遂重逢。其后,雪芹去江南一载有余,乾隆二十五年秋回京,老张称“似历三秋”,闻讯写此诗相邀,盼望相聚。

第二首是《题芹溪居士》。诗前注:“姓曹名沾字梦阮,号芹溪居士,其人工诗善画。”久别重逢是在西山雪芹家,客观上说,雪芹进城不方便。

老张此诗用“芹溪居士”,不知雪芹是否皈依佛门,雪芹要“隐”,显然佛门最稳妥。

雪芹取门外山川景为老张作了幅画,老张题此诗,赞美周边环境,纯粹讨主人欢心。他和敦氏一样,欣赏雪芹不趋炎附势的傲骨。然而今日反思,这种“热捧”其实害人。人若能吃饱,显孤傲高士作派未尝不可,但日子艰难时,须以民生为要务,作朋友的,尤其要关注友人的生存状态,不能视其水深火热而不见,一味在旁叫好,这样并不厚道,涉道德绑架,还有给自身贴金的嫌疑。

对处于窘境的朋友,要给予实际有效的帮助,使其逐惭脱离困境,别怂恿其与强大势力硬钢。生活需讲智慧、策略和技巧,能折能弯、能屈能伸,能忍能保。活下来才能做更多事。

第三首《和曹雪芹〈西郊信步憩废寺〉原韵》。此诗和上一首同时作。标题肯定是后来整理时添加,雪芹之名当时暂停使用。

雪芹陪老张游山算是最高款待了,世无二例。其时他以主人姿态引老张游,这与二敦相处时他的举止不同。

当年雪芹打扮可能就像一樵夫,拖着根棍,在人迹罕至的密林这很有必要。他们在一个废寺歇脚。西山这种寺不少。明代“三百寺”到清未基本废弃,他俩具体到了哪座寺,不能确认。

最后一首是《伤芹溪居士》。

老张可能很晚获知雪芹去逝消息,没能到坟上凭吊。此诗他仍用芹溪居士称喟,雪芹永远是他早年认识的那个芹溪。

老张和二敦一样,是雪芹的“死党”,知其身世和写书秘密,但他也一字不透。此诗写完,再未提及雪芹。

雪芹最后的二、三年,与其交往的似乎就三个好哥们。是什么吸引三人与雪芹相依?可能的原因是雪芹是个少见的奇人,他身上隐藏的奇幻之事太多,那个年代、制度、世情是造成雪芹奇幻人生的根源,也同样伤害过这三人,但雪芹这样诡异的经历世所罕闻,人都是好奇的,也是有同情心的。

雪芹一生,历经繁华未世,遭遇变故,阴阳差错,身份颠倒,他欲以真面诉真情,可现实不允,只能以假饰真,以假语村言,托石兄遗篇,曲折委婉的记录其家及亲友家族的史迹、人事,其间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幸得脂砚、畸笏倾力相助,使宿愿有望了却,然最终再遭变故,功亏一篑。

这是特殊时代背景下酿出的一坛苦酒,演译的一幕悲剧。“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确为真实写照。

雪芹奋力与命运抗争过,但他终未如愿完成巨著,当被赶出伯府、当畸笏告之有人索书甚急时,他停笔了,残稿零乱的堆入书箱,躲到西郊,隐入西山。

现实让他失望、他已感到厌倦。脂砚的离开让他再无续写的欲望,他一家三口生计无着,靠打零、画画挣钱,一直拼到最后。

不错,他可能有很多朋友,但只有敦氏兄弟和张宜泉写诗记录了他,他一直与宗室、世家子弟圈有联系,这些人或给予过雪芹一些接济,但更多是带有猎奇心理接触他。雪芹后期看透了“富人”嘴脸,他孤傲、倔强,敏感、思虑缜密,疾恶如仇,即使一度是好友,思想意识上不合,也会渐行疏远,故知音极少。

他对往事不能释怀,长期悲怨之气沉淤,加之嗜酒如狂,熬夜伏案,耗尽了精力,而子嗣问题一直是曹家隐忧,他中年得子,抚育后代某种程度上代替了此前写书的执念,孩子成为他希望所在,但瘟疫和贫穷终结了一切,他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正如畸笏批语“书未成,雪芹泪尽也”。皆因“北风”摧残。可悲可叹啊!

他生不逢时,尤如名琴(芹)包在破絮里,发声暗哑之声,利剑(诗胆如茫刃)横陈破匣,徒泛寒光,补天之才,弃之荒山,如此英才被体制排斥,被黑暗吞没,太可惜了!如今,遥望西山,想其人曾经的“藏修”之地,山峦翠叠档不住空寂,夕阳加持也难谴悲凉。

到此,雪芹是不是真实存在,是不是书作者,不用再说了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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